兽皮卷轴上记载的并非具体的修炼法门,更像是一篇篇关于“光”之本质的哲学论述与能量形态的抽象描绘。那些由奇异能量勾勒出的图案,在林默的“净光之瞳”下,如同流动的星河,演绎着“光”的凝聚、扩散、转化与湮灭。没有口诀,没有步骤,只有意境与感悟。
这对于习惯了现代科学思维逻辑的众人来说,理解起来异常困难。老陈和大山看得头晕眼花,春妮秋妹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唯有林默,凭借着左眼与“光”之本源的直接连接,以及脑海中核心遗产的庞大信息库作为参照,才能勉强从中捕捉到一丝丝玄妙的韵律。
他尝试着模仿卷轴中一幅描绘“光尘汇聚”的图案,引导体内那源自白玉根茎的温和能量,不再进行粗暴的冲击或覆盖式的净化,而是将其分解为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萤火虫般的乳白光点,让它们如同有生命般,在指尖萦绕、飞舞。
起初,光点涣散,难以控制,稍有不慎便重新融为一股能量流。但林默没有气馁,他沉浸在那种“微控”的意境中,感受着每一粒光尘中蕴含的微弱意志与秩序。几天不眠不休的尝试后,他终于能让数十粒光尘稳定地悬浮在掌心之上,随着他的意念缓缓组成一个简单的、不断旋转的环。
这个光尘之环没有任何攻击力,甚至无法长时间维持,但它代表的意义重大——这意味着林默对“光”之能量的掌控,从“力”的层面,开始触及“意”与“形”的领域。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能量的通道或炮台,而是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编织者”。
阿雅在这方面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她虽然无法像林默那样直接“看”到能量形态,但她对生命力量的感知极其敏锐。她将卷轴中关于“光”滋养万物的理念,与她照料“净光藤”的经验相结合,竟无师自通地领悟了一种更加温和、更具渗透性的能量引导方式。她能将“净光藤”散发出的净化力场,如同春雨般细腻地洒落在洞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能引导这股力量,加速老陈手臂上一道陈年旧伤的愈合,虽然效果缓慢,却让众人看到了“光”之力量在治疗与滋养方面的巨大潜力。
鹰则走了另一条路。他对那些玄奥的图案不感兴趣,却对卷轴末尾几幅描绘“光”与“影”在极致对抗中相互湮灭、又于湮灭中诞生新形态的图示产生了浓厚兴趣。他结合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开始尝试将林默制作的、那些蕴含秩序能量的“符弹”进行改造。他用找到的金属碎片打磨成特殊的弹头,让林默将高度压缩的“光尘”封印其中,制造出了一种触发式爆炸的“光蚀弹”。虽然威力依旧有限,且制作成功率极低,但这无疑为对抗清道夫那能量抗性极高的装甲,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
就在众人沉浸在新能力的摸索与训练中时,鹰手中的新影石,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指引。
这一次,指向的不再是模糊的危险轨迹,而是一个明确的、散发着特殊能量波动的坐标点。那波动与“净光藤”和白玉根茎同源,但更加微弱、分散,仿佛是一片……破碎的“光”之尘埃聚集地。
“东北方向,大约三十公里。”鹰指着影石中浮现的、如同星屑般闪烁的光点群,“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型的湖泊遗迹,能量标记显示,湖底沉积着大量这种……‘光尘’?或者说,是某种‘光’之遗物风化后的残留?”
林默立刻集中精神感应。没错,那波动虽然微弱,但极其纯净,与“源血”的污秽格格不入。更重要的是,他左眼深处的星云,对那个方向产生了明确的渴望与共鸣。
“是‘光之遗物’!很可能就是影族地图上标记的、可能存在‘净光藤’种子的地点之一!”林默语气带着兴奋,“这些‘光尘’……或许能加速我们的修炼,或者用于强化‘净光藤’!”
目标明确,价值巨大。但三十公里的距离,已经超出了他们之前常规活动的范围,风险未知。
“准备一下。”鹰没有丝毫犹豫,“老陈、大山留守,加强警戒。阿雅,带上‘净光藤’,它的领域或许能帮我们抵御湖底可能存在的污染。林默,你和我一起去。”
他看向林默:“这次,可能需要你的‘眼睛’和……你的新能力。”
林默点了点头。他也正想在实际环境中,测试一下自己对“光尘”的掌控。
简单准备后,三人小队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携带了更多的“符弹”和几枚鹰新研制的、尚未经过实战检验的“光蚀弹”。阿雅将“净光藤”小心地固定在一个特制的背篓里,柔和的净化光晕如同一个移动的灯塔,在污浊的荒野中开辟出一小片净土。
有了高级影石的指引,他们的行进路线更加优化,完美避开了所有巡逻队和危险区域。三十公里的路程,在沉默而高效的疾行下,只用了大半天时间。
当夕阳开始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橙红时,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那确实是一个湖泊,或者说,曾经是。如今湖面大部分已经干涸,只剩下中央一片不大的、浑浊的水洼,周围是龟裂的、覆盖着白色盐碱的湖床。湖床的淤泥中,零星生长着一些耐盐碱的、形态扭曲的枯黄芦苇。
然而,在林默的“净光之瞳”视野中,这片死寂的湖泊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整个湖床,尤其是中央水洼的底部,沉积着厚厚一层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尘埃”!它们如同星河沙砾,静静地躺在淤泥之中,数量之多,远超想象!那纯净而磅礴的“光”之气息,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湖水中蕴含的微量“坏水”污染。
“就是这里!”林默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湖底……全是‘光尘’!”
但鹰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指着湖泊对岸,一片相对完好的、由某种白色石材建造的、类似小型码头或观测站的废墟。“那里有能量残留……不是清道夫,更活跃……像是最近有人活动过。”
阿雅也感应到了,她脸色微变:“而且……湖里的水,好像……在动?”
林默凝神望去,果然,那片浑浊的水洼表面,正泛起一圈圈极其细微的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搅动。同时,他左眼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隐匿在浓厚“光尘”波动下的、带着冰冷与贪婪的生命气息!
有东西盘踞在这里!而且,似乎也被这些“光尘”所吸引!
“小心!”鹰低喝一声,反手抽出了破拆刀,弩箭也已上弦。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
“哗啦!”
水花四溅!数条如同由浑浊泥水凝聚而成的、布满吸盘的粗壮触手,猛地从水洼中探出,带着腥臭的气味,快如闪电般地卷向站在最前面的林默和阿雅!
那触手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极其怪异,既有“坏水”的污秽,又夹杂着一丝被强行吸纳、尚未完全消化的“光尘”的纯净气息,显得混乱而狂暴!
“是变异体!被‘光尘’吸引并发生了异变的沼泽生物!”林默瞬间判断出来,左眼的星云骤然加速旋转!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刚刚领悟“光尘”掌控的右手!
掌心之上,那数十粒原本温顺旋转的乳白光尘,在他的意念催动下,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它们不再柔和,而是化作数十道极其凝聚的、带着净化与湮灭特性的微型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精准地射向了那几条卷来的泥水触手!
“嗤嗤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泥水触手在被光尘光束击中的部位,瞬间汽化、消融!那变异体发出了无声的、却直接冲击精神的痛苦尖啸,剩余的触手疯狂地缩回水底,搅得整个水洼一片浑浊!
一击奏效!林默自己都有些意外。这“光尘”的威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具攻击性,尤其对这种混合了污秽能量的生物,似乎有着天然的克制!
但危机并未解除。水底的变异体显然被激怒了,整个水洼开始剧烈翻腾,更多的、更加粗壮的泥水触手如同群蛇出洞,同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水底传来,试图将岸上的三人拖入水中!
“掩护我!”鹰对林默吼道,同时身形暴退,弩箭连珠般射向那些试图缠绕的触手,为林默争取时间。阿雅则全力催动“净光藤”的净化领域,乳白色的光晕死死抵住那股精神层面的吸力和试图渗透过来的污秽气息。
林默知道,必须速战速决。这变异体盘踞在此,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光尘”,实力不容小觑,而且拖下去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
他不再保留,将左眼与白玉根茎的连接开到最大!磅礴的秩序能量涌入体内,他双手虚抱于胸前,无数乳白色的光点从他周身毛孔逸散而出,在他身前疯狂汇聚、压缩!
不再是细微的光尘,而是形成了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波动的……光球!
这是他根据卷轴中一幅“大日初升”的图示,结合自身理解,强行模拟出的攻击形态!极度不稳定,消耗巨大!
“去!”
林默低喝一声,将那颗不稳定的光球猛地推向翻腾的水洼中心!
光球无声无息地没入浑浊的水中。
一刹那的寂静。
随即——
“轰!!!”
一道炽烈的乳白色光柱,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从水底猛然爆发,冲天而起!整个水洼瞬间被蒸发殆尽,露出下方厚厚的、散发着耀眼白光的“光尘”沉积层!那头潜藏在水底的庞大变异体,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在极致的光与热中彻底汽化,连同其核心的污秽能量,一起被净化、湮灭!
强烈的光芒甚至暂时驱散了周围的昏暗,将湖畔那白色石质废墟都映照得纤毫毕现。
光芒散去,原地只留下一个焦黑的、还在冒着青烟的浅坑,以及坑底那厚厚一层、失去了宿主后变得愈发温顺纯净的乳白色“光尘”。
林默半跪在地,脸色苍白,左眼传来阵阵虚脱的刺痛,鼻血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这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精神力和能量。
鹰和阿雅快步上前扶住他,看着眼前那一片狼藉却又蕴含着惊人财富的浅坑,眼中充满了震撼。
他们成功了。消灭了盘踞的怪物,找到了宝贵的“光尘”。
但鹰的目光,却再次投向了湖泊对岸那片白色废墟。刚才爆炸的强光,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什么东西。他隐约看到,废墟的阴影中,有一双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一闪而逝。
这里,并不只有他们。
收获与危机,再次并存。而影石指引的下一个地点,似乎也隐藏着更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