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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归途与基石

盲魇

离开暗影之巢的过程与进入时一样,悄无声息,仿佛只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幕。当林默重新站在那片熟悉的、被锈蚀金属和灰败岩石覆盖的废土上时,清晨稀薄的阳光正试图穿透浓厚的云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而苍白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的污染气息瞬间包裹了他,与巢穴内那近乎纯净的空气形成了尖锐的对比,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左眼传来一丝轻微的不适。

他没有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星火”基地所在的山丘疾行。手中的新影石触感冰凉,里面蕴藏的信息和那卷古老的兽皮卷轴,如同沉甸甸的基石,压在他的心头,也垫在他的脚下。

归途比来时更加警惕。拥有了更高级别的影石,林默对周围潜在危险的感知提升了一个档次。他不再需要频繁开启消耗巨大的“净光之瞳”,只需偶尔用精神力触碰影石,便能接收到周围数公里内清晰的“阴影轨迹”——两股清道夫巡逻队的实时位置、一处正在缓慢移动的变异生物群、甚至还有几个零星的、代表着其他幸存者小心活动的能量标记。他如同一个拥有了精密雷达的潜行者,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麻烦,行进速度大大加快。

脑海中,那三个来自观星池的遥远光点,如同微弱的灯塔,持续散发着稳定的共鸣。东部坚韧,南部锐利,西部神秘。他知道他们存在,知道他们也在各自的绝境中挣扎、战斗,这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鼓舞,驱散了他独自背负使命的孤独感。

但同时,墨菲斯长老关于“噬光者”和“暗潮”的警告,也如同阴云般笼罩着他。时间紧迫,敌人远超想象的强大。他必须更快,更快地让“星火”壮大起来。

当他终于看到那个隐蔽的洞穴入口时,心中竟涌起一丝近乎“回家”般的急切。留守的鹰显然一直保持着最高警戒,林默的身影刚出现在视野边缘,他就如同鬼魅般从洞口旁的岩石后闪出,破拆刀已然在手,直到确认是林默,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

“怎么样?”鹰的声音依旧简洁,但眼神中透出的关切显而易见。他上下打量着林默,注意到他气息似乎更加沉凝,左眼也少了些之前的躁动,多了份深邃的平静。

“一言难尽。”林默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先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走进洞穴,温暖(相对而言)的气息和熟悉的面孔让林默心中一暖。阿雅立刻迎了上来,看到他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随即被他手中多出的影石和那卷古朴的卷轴吸引了目光。老陈、大山等人也围拢过来,脸上带着期待和询问。

林默没有卖关子,他走到洞穴中央,那里被阿雅收拾得相对整洁。他先将那卷兽皮卷轴小心地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然后将新的影石递给鹰。

“这是夜影族新的赠予,可以显示未来七天的危险轨迹,还有……对某些特殊物品的模糊指引。”他解释道。

鹰接过影石,入手冰凉,他尝试着集中精神,果然,一些模糊的路径信息和能量标记浮现在脑海中,比之前的影石更加清晰、信息量更大。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更深的凝重。夜影族展现出的能力越强,意味着他们卷入的漩涡就越深。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阿雅忍不住问道,她更关心林默此行的经历。

林默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他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将彻底颠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将把更沉重的担子压在每个人肩上。但他必须说,因为他们是“星火”,是他们并肩作战的同伴。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从影族的古老身份开始,到“光与影”的盟约,到“源质”作为外星收割者的本质,到“盲视”协议是盖亚的绝望自保,再到“牧羊人”是被侵蚀的星球免疫系统,最终,指向了那悬于星海、以吞噬世界为生的恐怖——“噬光者”。

他的叙述尽量平缓,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洞穴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株“净光藤”散发出的柔和光晕,在众人写满震惊、茫然、乃至恐惧的脸上轻轻摇曳。

老陈张大了嘴巴,手中的一块干粮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大山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噩梦。春妮和秋妹紧紧靠在一起,身体微微发抖。连一向冷静的鹰,握着影石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阿雅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她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抱紧了盛放“净光藤”的铁盒,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星球……外星怪物……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感。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左眼的星云平静地旋转着,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刚知道的时候,和你们一样。但我们没有选择。逃避,最终只有毁灭。我们脚下的大地,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正在被吞噬。”

他指向那卷兽皮卷轴和鹰手中的影石:“影族给了我们情报,给了我们指引。他们无法直接参战,但他们承认了盟约,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而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他再次闭上眼睛,将脑海中那三个遥远光点的共鸣,通过左眼,极其微弱地、模糊地分享给了最近的阿雅和鹰。

阿雅身体一震,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遥远彼岸的灯火。鹰的瞳孔也微微收缩,他感受到了那不同于林默、却同样蕴含着不屈意志的微弱波动。

“还有其他人……”阿雅喃喃道,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芒。

“是的,还有其他人。”林默肯定道,“在东、南、西三个方向,还有像我们一样的‘星火’在燃烧。我们的目标,就是尽快成长,找到他们,汇合所有力量,然后前往极地,点燃‘光塔’,唤醒盖亚!”

他将墨菲斯长老制定的步骤清晰地阐述出来:掌握“光”、壮大“星火”、寻找种子、汇合同伴、点燃光塔。

目标宏大得令人窒息,但路径却被清晰地勾勒出来。

长时间的沉默后,老陈第一个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妈的……本来也就是烂命一条!能跟着干这么一票大的,死了也值了!”

大山也用力点头,虽然脸上还带着惧意,眼神却不再迷茫:“对!跟它们拼了!”

春妮和秋妹对视一眼,也缓缓点了点头。

阿雅深吸一口气,看向林默,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会照顾好‘净光藤’,它会是我们最重要的伙伴和武器。”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鹰身上。

鹰缓缓抬起头,眼中的震惊和凝重已经化为了冰冷的决断。他将影石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胜利的钥匙。

“那就干。”他只说了三个字,却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锋芒。

“星火”基地,在这一刻,完成了从求生者到反抗军、从迷茫到坚定的蜕变。古老的盟约在此延续,微弱的火种,终于明确了前进的方向,并决心燃尽一切,照亮这至暗的时代。

林默看着重新凝聚起斗志的同伴们,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下。他拿起那卷兽皮卷轴。

“那么,我们的第一步,”他沉声说道,“就是学会更好地掌控‘光’的力量。影族的知识,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发。”

他缓缓展开了那卷来自古老年代的卷轴,上面那些由能量勾勒出的、并非文字的奇异图案和流动的线条,在“净光之瞳”下,仿佛活了过来,向他展示着“光”之力的基础奥秘。

新的训练与征程,就此展开。而影石中指示的下一个“光之遗物”的地点,也如同下一个路标,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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