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光翎

夜色如墨，泼洒在武魂殿的每一个角落。供奉殿后的训练场早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唯有几盏忽明忽暗的魂导灯挂在廊下，将地面照得斑驳陆离，寒风卷着碎雪，呜呜地掠过空旷的场地，冻得人指尖发僵。

凌霜华缩在训练场最偏僻的角落，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棉袄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意。她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却死死咬着下唇，眼神亮得惊人，像暗夜里不肯熄灭的星。左手腕上，一条暗红色的手链紧紧贴着皮肤，那是赤绡短刃伪装的模样，此刻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一层极淡的红光，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面前立着一个简陋的木靶，靶心早已被箭矢扎得千疮百孔。右手握着的，是她用积攒了半年的碎银换来的普通木弓，弓弦粗糙，磨得她稚嫩的手指通红，甚至渗出血丝，但她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屏息凝神，按照那本被翻得卷了边的基础魂力修炼手册上的描述，试图将体内微弱的魂力注入箭矢。

凌霜华呼——

她轻轻吐出一口白气，雾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魂力顺着手臂流转，却像顽皮的孩子般四处乱窜，好不容易凝聚到箭尖，刚一松手，箭矢便歪歪扭扭地飞出，擦着木靶边缘钉进了地里，震起一小片雪沫。

凌霜华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被倔强取代。她弯腰拔出箭矢，指尖触到冰冷的箭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已经是她今晚射出的第三十七箭了，却没有一箭能正中靶心。

凌霜华为什么……明明按照手册上写的做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这本修炼手册，是光翎在一个夜晚偷偷来看她时留下的，虽然送的时候凌霜华不知道，但她心里肯定这就是光翎送的——她一直珍藏着，视若珍宝。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木弓，调整姿势。这一次，她刻意放慢了魂力运转的速度，感受着那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就在她即将松手的瞬间，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磁性：

光翎握弓的姿势错了。

凌霜华浑身一僵，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猫，猛地转过身来。月光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不远处，银白发丝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光泽，身上那件绣着冰蓝色翎羽的长袍随风微动，正是武魂殿五供奉，光翎斗罗。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疏离，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偶然路过。凌霜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把木弓藏到身后，小脸涨得通红，既有被人撞见偷练的窘迫，又有面对高位者的紧张。

凌霜华五、五爷爷……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凌霜华我……我只是路过……

光翎没有拆穿她的谎言，目光落在她藏在身后的木弓上，又扫过她泛红的指尖和冻得发紫的耳廓。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原地，抬起右手。瞬间，寒气弥漫，几缕冰晶凭空凝结，在他指尖汇聚成一把小巧的冰弓，还有一支冰晶箭矢。

他缓缓举起冰弓，动作流畅而优雅，手肘微屈，手腕稳定，手指轻扣弓弦，整个姿势既省力又充满了力量感。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银霜，清冷又耀眼。

光翎握弓时，手肘不可过直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光翎魂力需沉于丹田，顺着手臂经脉缓缓注入箭矢，而非急于求成。

凌霜华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光翎的动作并不复杂，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让她瞬间明白了自己之前的问题所在——她太过急躁，魂力运转杂乱，握弓的姿势也僵硬无比，难怪射不准。

光翎演示完，指尖的冰晶弓矢并未射出，而是化作点点冰屑，消散在空气中。他看了凌霜华一眼，那双淡漠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暖意，又很快隐去。

光翎夜深了，回去吧。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凌霜华五爷爷！

凌霜华突然鼓起勇气叫住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凌霜华谢谢您……送我的这本手册……

光翎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飘散在寒风里：

光翎好好练。

凌霜华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眶微微发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弓，又想起光翎方才演示的姿势，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了弓。这一次，她的手肘微微弯曲，手腕稳定，魂力缓缓流转，注入箭矢。

“咻——”

箭矢破空而出，带着一道微弱的风声，精准地射中了木靶的红心，箭尾微微颤动。

凌霜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眼底闪烁着泪光。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荆棘与黑暗，但光翎的出现，就像寒夜里的一缕微光，照亮了她前行的方向。

她握紧了手中的木弓，也握紧了手腕上的红色手链，在心中默默许下誓言：总有一天，她会站在最高处，让所有欺辱过她的人付出代价，也会守护好那些曾经给予她温暖的人。

寒夜依旧漫长，但训练场角落的那道小小身影，却像一株坚韧的寒梅，在风雪中顽强地生长着，等待着绽放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