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竞赛结束后的那个周末，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拼搏后的虚脱感。清许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榨干了投入其中，以至于当月考成绩单发下来，看到那刺眼的“英语：62分”时，他有一瞬间的茫然。
就像奋力冲刺的人突然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狼狈且意外。这两个月，他所有的脑力都献祭给了物理的艰深和化学的精妙，英语那些繁琐的语法和陌生词汇，被挤到了记忆最边缘的角落，生疏得如同上辈子的事情。成绩，便毫不留情地滑落，几乎回到了原点。
他拿着成绩单，站在楼梯拐角那个闭塞的“房间”门口，竟有些不敢上楼，不敢去面对沉渊。化学竞赛的结果尚未公布，这英语成绩，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果然，晚饭时，沉渊的目光越过简单的饭菜，落在他脸上，没什么温度地问：“月考成绩出来了？”清许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低低地“嗯”了一声。“成绩单。”沉渊言简意赅。
清许沉默地放下筷子，起身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折叠着的纸，递了过去。他垂着眼，盯着桌面上的木纹，等待着预料中的风暴。
沉渊展开成绩单，目光迅速扫过。当看到英语那一栏时，他的眉头骤然锁紧，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将成绩单“啪”地一声按在桌上，力道不重，却带着千钧的压迫感。
他抬起眼，看着清许，那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合了一种极致的失望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
“62分。”他重复着这个数字，声音低沉得可怕，“清许，告诉我，这两个月，你所谓的‘努力’，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证明的？”他的话语像冰锥，一下一下，凿在清许心上。
“化学竞赛？这就是你准备竞赛的代价？拆东墙补西墙，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守不住？”沉渊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至少其他科目还没掉得太难看？还是说，你的能力上限，也就只够你同时应付一两件事？”
他没有咆哮，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嘲讽和否定，比直接的怒吼更让人难以承受。
“我之前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沉渊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还是你觉得，只要化学竞赛能拿个名次，就可以抵消这一切，就可以为你的偏科和懈怠开脱？”
清许紧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他想说，他没有忘，他只是在有限的时间和精力里做了取舍；他想说，他并没有懈怠，只是竞赛的准备太过耗费心神……但这些话，在哥哥那“只看结果”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垂得更低，承受着这无声的鞭挞。
“看来，让你搬下来，并没有让你更清醒。”沉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最终判决般的寒意，“化学竞赛的结果，最好能如你‘预期’。否则，清许，你自己清楚后果。”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清许一个人对着几乎没动过的饭菜，和那张写满了否定的成绩单。
清许慢慢抬起头，望向窗外。夜色渐浓，将他和他逼仄的“房间”一同吞没。化学竞赛带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关于“证明自己”的希望，此刻被英语成绩和哥哥的话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前路，似乎更加昏暗了。他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在重压下几乎要扭曲的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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