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

萧瑟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笃定，轻轻摇头：“父皇，儿臣有心仪之人——朱雀使司空长风之女，司空千落。”提及那个红衣似火的姑娘，他眼底不自觉染上暖意。

明德帝挑眉，刚要开口，却见萧瑟补充道：“对了，还有琅华妹妹，她与雷梦杀将军早已互通心意。”

“哦？琅华这丫头，倒藏得深。”明德帝闻言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欣慰，“雷梦杀啊，那可是个好小子，勇猛又赤诚，配得上琅华。”

沉吟片刻，他缓缓点头：“司空千落性子爽朗，武功也好，倒不算辱没了你。”只是话音微顿，他脸上掠过一丝复杂，“只是江湖人士……朕当年对宣妃多有猜忌，到头来，反倒愧对了若风……”

“若风……”当“琅琊王”三个字从明德帝口中缓缓念出时，萧瑟浑身一僵，如遭雷击般驻足原地。方才还握在手中的龙封卷轴应声滑落，“啪”地砸在金砖地面上，散开的绢帛上，萧崇的名字在殿中灯火下，显得格外刺眼。

时光倏忽，明德二十三年冬，鹅毛大雪连日不绝，覆盖了整座天启城。明德帝于睡梦中薨逝，享年五十七岁。讣告传出的同日，边境急报如雪片般传来——琅琊军兵败，连退十九城，九百里狼烟四起，军情万分危急。

白王萧崇拦在宫门前，劝道：“萧瑟，父皇新丧，朝中需人坐镇，你怎能轻易离京？”

萧瑟一身银甲，披风落满雪花，眼神却异常坚定：“琅琊军是父亲心血，是北离屏障，绝不能亡。”他转身望向送行的众人，目光与萧凌尘、萧琅华相接。

萧琅华一身劲装，腰间佩剑寒光凛冽，走到萧凌尘身侧，语气果决，“我可上阵杀敌，亦可筹谋调度，护琅琊军周全。”

萧瑟点头，翻身上马，手中长枪直指前方：“全军出发！”浩荡大军踏着积雪，朝着边境疾驰而去。萧琅华与萧凌尘并骑而行，风雪中，她望着身旁兄长的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守住琅琊军，守住北离，也守住他们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家国安宁。

萧瑟率领大军离京未久，白王府的朱门便被人叩响。瑾宣一身朝服，神色带着几分刻意的急切，径直闯入书房，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卷轴：“白王殿下，这是先帝留下的龙封卷轴，如今萧瑟手握重兵远赴边境，正是殿下登基的最佳时机！”

他将卷轴递到萧崇面前，语气煽动：“待他班师回朝，军功在身、兵权在握，届时若想撕毁卷轴自立，殿下岂有还手之力？不如趁此时机早登大位，名正言顺！”

萧崇望着他眼中的急功近利，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瑾宣大人，此言差矣。先帝遗诏自有章法，萧瑟绝非背信弃义之人，我断不会行此不义之事。”

瑾宣脸色一变，还想再劝，却听萧崇一声冷喝：“来人。”

话音刚落，书房门应声而开，谨言、谢宣并肩而立，怒剑仙的剑气森寒刺骨，无双则手持无双剑匣，四人目光如炬地盯着瑾宣。“你机关算尽，挑拨离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谢宣语气淡漠，已然封死了瑾宣所有退路。瑾宣面色惨白，瘫软在地，终究自食恶果。

当夜，白王府书房的烛火燃至天明。萧崇独自坐在案前，缓缓展开那卷龙封卷轴，指尖摩挲着上面自己的名字，神色复杂，似有沉思，又有释然，直至晨光透过窗棂，照亮了案上的卷轴。

未过半月，边境传来捷报——萧瑟率领大军大败敌军，琅琊军重整旗鼓，九百里边境重归安宁。当萧瑟的大军踏着晨光入城时，文武百官倾城相迎，街道两侧人声鼎沸，那隆重的场面，丝毫不逊于当年琅琊王班师回朝之时。

萧崇与萧月离早已在皇宫正殿等候，殿内文武百官肃立，目光皆聚焦在步入殿中的萧瑟身上。银甲未卸，风尘仆仆，却难掩一身凛然气度。百官心中早已默认，新帝之位必属萧瑟，当即齐齐俯首叩拜，山呼“吾皇万岁”，声势浩大。

然而萧瑟却抬手示意

他缓步走上丹陛，在龙椅上坐下，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终落在萧崇身上，眼底满是坦荡。随即，他拿起身旁的龙封卷轴，递到萧月离手中：“传先帝遗诏，宣读吧。”

萧月离接过卷轴，展开的瞬间，清朗的声音响彻大殿：“明德帝遗诏，传位于白王萧崇，钦此——！”

满殿寂静片刻，随即再次响起山呼万岁之声，这一次，叩拜的对象，是缓步走上丹陛的新帝萧崇。萧瑟站起身，走到萧崇身旁，微微颔首：“皇兄，北离就交给你了。”萧崇望着他，眼中满是感激与坚定，重重点头：“朕定不负先帝，不负你，不负北离万民。”

永安王府前，车马已备。萧瑟一身素色劲装，眉目舒展，转头对萧琅华、雷无桀、叶若依与司空千落笑道：“江湖路远，诸位可都准备好了？”

雷无桀红衣猎猎，扛着长枪跃跃欲试；司空千落挎着银月枪，眼底满是期待；叶若依浅笑颔首，身姿温婉却藏着韧劲；萧琅华束起长发，腰间佩剑寒光闪烁，望向萧瑟的目光满是雀跃：“早就等着和你们一起闯荡了！”

谢宣、姬雪、李凡松等人立在府前送行，谢宣捋着胡须笑道：“此去江湖，若遇不平事，别忘了身后还有北离朝堂。”姬雪点头附和，李凡松则大声道：“萧瑟大哥，有空一定要回来看我们！”

不远处，屠二爷正围着恢弘华丽的永安王府打转，眉开眼笑合不拢嘴——这王府是新帝萧崇所赐，气派非凡。可萧瑟望着这雕梁画栋，心中却毫无波澜，比起边塞那座简陋却自在的雪落山庄，此处纵有万千繁华，也不及那里的自在逍遥。

正当众人依依惜别时，一道身影踏风而来，正是怒剑仙。他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卷轴，递到萧瑟面前：“先皇有旨，让我将这份龙封卷轴交给你。”

萧瑟挑眉接过，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他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失笑摇头：“父皇真是狡猾。”原来明德帝早有安排，交给萧瑟的卷轴写着萧崇之名，瑾宣保管的却写着他的名字——既避免兄弟反目，又暗合“唯有舍方能得”的道理，愿意拱手相让者，方是真正的明君之选。

看完卷轴，萧瑟指尖运力，卷轴瞬间化为飞絮。他翻身上马，对众人挥了挥手：“后会有期！”雷无桀、叶若依、司空千落与萧琅华紧随其后，四人英姿飒爽，策马扬鞭，马蹄踏过青石路，朝着城外疾驰而去，背影消失在漫天霞光中。

明德二十三年，历时三个月的无王之治终告结束。先帝二皇子萧崇登基，定年号崇河。崇河元年，春暖花开，北离大地风调雨顺，而江湖之上，关于一位放弃皇位、携友闯荡的少年郎的传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