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VIP病房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但更浓的,是某种一触即发的、无声的张力。
陆烬腰腹间的伤口已被重新清创缝合,此刻他半躺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苍白,可那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床边正在为他调整输液泵速度的陆凛。
陆凛的动作专业而冷静,白大褂(医生坚持要他穿上以防菌)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也为他平添了几分禁欲的疏离感。但陆烬看得分明,他哥垂眸时,那又长又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的阴影里,藏着多少未来得及收敛的慌乱与心疼。
“哥,”陆烬开口,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故意拖长了尾音,像带着小钩子,“你抱我来的样子,被不少人看见了吧?明天公司头条是不是该写‘陆总冲冠一怒为弟弟’?”
他还有力气调侃。
陆凛调整好输液管,抬眸,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没有理会他的骚话,只问:“还疼不疼?”
“你亲一下就不疼了。”陆烬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得寸进尺是他的本能。
若在以往,陆凛或会冷脸斥责,或会直接无视。但此刻,经历了停车场子弹呼啸的惊魂,经历了公寓里那个失控的拥抱,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陆凛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目光很深,像幽静的寒潭,底下却涌动着陆烬能清晰感知的、滚烫的暗流。这种无声的注视比任何回应都更具力量,陆烬脸上的戏谑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带着渴望的认真。
“我说真的,哥。”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缝针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你。”
这话半真半假。疼是真的,想他也是真的。
陆凛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伸出手,不是去亲吻,而是用微凉的指背,极其轻柔地蹭过陆烬因缺水而有些起皮的下唇。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亲昵与疼惜。
“安分点。”陆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等你好了……”
“等我好了怎样?”陆烬立刻抓住话头,眼睛亮得像淬了火,他反手握住陆凛欲要收回的手腕,指尖在他温热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带着明目张胆的引诱,“哥,你答应我的,可不能赖账。”
他指的是公寓里,那个用“乖乖养伤”换来的、未曾言明的承诺。
陆凛任由他抓着手腕,没有挣脱。他看着陆烬因为期待而微微发亮的脸庞,看着他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执着与爱恋。这颗为他而燃烧的、滚烫的灵魂,他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再也……舍不得推开。
“嗯。”陆凛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陆烬的心像是瞬间被填满了。他满足地喟叹一声,拉着陆凛的手,贴在自己没受伤的那边脸颊上,像只终于被顺毛的大型犬,依赖地蹭了蹭。
“哥,你真好。”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助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陆总,陈博士那边有初步结果了。”
旖旎的气氛被瞬间打破。
陆凛的神色立刻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他抽回手,替陆烬掖了掖被角:“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陆烬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正事要紧,点了点头:“小心点。”
陆凛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门关上的瞬间,陆烬脸上那点依赖和柔软瞬间褪去,他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加密手机,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哥在明处应对,他在暗处,有些脏手的事,该由他来做。
走廊外,陆凛听着助理的汇报,眼神越来越沉。
“……资金流向最终指向‘隐士会’,与之前截胡我们欧洲项目的是同一伙人。而且,数据残片里发现了关于‘海湾项目’和‘旧债血偿’的信息。”
海湾项目。父亲陆正宏的绝对禁忌。
陆凛的目光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向里面那个重新拿起手机、神色专注的陆烬。他的弟弟,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而他,为了守护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为了揪出那个藏在暗处的“先生”,也必须要有触碰一切禁忌的觉悟。
他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必须恪守所有规则的陆凛了。
他有了一道需要他用尽一切去守护的光,哪怕这光是禁忌,是业火。
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