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学，你找谁？

八月中旬，槐城还未褪去夏季的闷热，随意一下就是燥热难耐。不少高中陆陆续续开学，俞中更是不例外，早早地就开学军训了。

俞中昨天才刚报道完，第二天一大早就叫醒刚入学的高一新生进行军训。不少人还是头一次住宿，多少不怎么习惯，精神并不好。诚祈也不例外，这会站在操场上，拉耸着眼皮支撑着困倦的意识。

阳光刺眼并没有那么滚烫，清早的空气中兴许带了点水汽，让人觉得格外清爽。时间也在诚祈的走神中一点一点地过去，好不容易才熬到中午吃饭午休时间。

“希希，你准备去哪层吃饭啊？”教官刚宣布解散，纪瑜夏就拨开人群，跑到了诚祈的旁边，娴熟地挽上她的胳膊，看着她道，“一个假期不见，觉得你瘦了。”

诚祈也看她，弯唇说：“你也瘦了。”

纪瑜夏喜上眉梢，反复问她确认：“真的吗，那我这个假期的努力没有白费，我哥还说我还是那么胖。”她撇撇嘴，吐槽她亲哥，“他眼神真是坏掉了，还是我家希希眼神好。”

“我们去二楼吃饭吧。”诚祈提议，纪瑜夏爽快答应，两人达成一致就上了食堂二楼。

俞中建校年代久远，建筑看着有些陈旧。食堂倒是不错，单独矮栋楼足足有三层，种类选择多，味道也不差。

“我们这届新生里长得好看的有不少呢，就昨天来报道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好几个，有一个真的特别对我胃口，简直我crush。”纪瑜夏用筷子戳戳饭，扒扒几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诚祈分享帅哥，“我听说那个谁……哦对，陈祁也是来俞中了的，你昨天瞧见他没？”

诚祈低头扒饭，轻轻摇头。

诚祈心底荡漾，低头扒饭悄悄掩盖异样，轻轻摇头。

两人磨磨蹭蹭吃完，诚祈拿纸巾擦了一下沾出来的油滴，纪瑜夏跟着起身。食堂人蛮多的，幸好她们班解散的最早，也就不用那么费力地拥挤排队。好不容易才从楼上挤下来，纪瑜夏想着去买份水果，转眼她们又挤进排在水果店前的排队队列中。

买水果的人是真的多，队列都从这边一头排到打饭吃饭那边去，早起军训站那么久，诚祈等的实在犯困。她想着要不要和纪瑜夏说就先回去休息了，身后不远传来一道低沉动听正与人交谈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轻轻掷入她的耳朵里，在心底惊起层层涟漪：“别听江树胡扯。”

诚祈微不可乎地凝滞了半秒，扭头寻找着声音的主人，刚刚好落入一双墨色如漆的桃花眼里，令她心跳错乱一拍。

少年站在人群中，诚祈几乎是一瞬就聚焦在他身上。少年穿着和她身上同样橙色线条白色底色的校服短袖，原本臃肿且不太会合身的校服此时恰到好处，仿佛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从他身边路过的女生或多或少都会悄悄回头，忍不住多看几眼。

“希希，希希！”纪瑜夏疯狂地摇晃她的胳膊，晃感抽回诚祈的意识。她有些激动地说，双手合十祈求，“我才问你看见陈祁没，结果现在就看见了。你说我嘴是不是太灵光了，既然如此，希望今天晚上教官让我们多坐下休息。”

诚祈回过神，意识还没缓和，下意识地附和她道：“对对对，许愿就许愿吧，别到时候没灵验反而多加练了。”

“哎呀，希希你别乌鸦嘴啊！”纪瑜夏买到想要吃的西瓜，虚掩着耳朵跑开了。诚祈落在她后面，时不时装作无意回过头，偷偷看向那个离自己越发远早已混入拥挤的人潮里的少年，总是心底泛起一阵无法克制的悸动。

纪瑜夏中午许下的愿，下午并没的时候有得到实现，反而在晚上准备集合开始训练没多久得到实现。

总教官难得心情好，所有高一新生集队过后就宣布今晚坐下休息。虽然不能解散还得待在操场上，但是可以班与班之间玩小游戏、唱唱歌、表演表演。

诚祈并不热衷于当着很多人的面前表现自己，她比较内向敏感，和纪瑜夏的性格戛然相反。纪瑜夏不怯场，整个人都比较张扬明媚，诚祈在遇到她之前基本上很少社交。

纪瑜夏准备露一手，拉着诚祈想要带着她一起：“希希，来嘛来嘛。我挑了一首你也会唱的歌，我们一起上去合唱嘛。”

诚祈本来就不适应人多的地方，此刻更是坐立难安，弱弱地直白推拒：“我真的不行的，阿钰……求你放过我吧。”

初中认识诚祈之后，纪瑜夏曾多次想要帮助她克服社交恐惧，但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纪瑜夏也没有执意勉强她，就爽爽快快地起身拍拍屁股：“那好吧，那就记得为姐热情欢呼鼓掌哦。”

纪瑜夏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撇头看她。诚祈替她觉得有点尴尬，侧头不敢再看纪瑜夏一眼，眼睛无处安放地扫视周围。她无意在她们班后面挨着的那个班里看到了陈祁，有些意外之余心里还有一点点的小窃喜。

他们班离得不算太远，诚祈悄悄往他们班那边挪了挪。有个男生举手，起哄喊着他的名字：“教官，陈祁他想来一首。”

陈祁就坐在那个男生旁边，肘击了一下他：“江树，你是不是皮痒了？”随后，举手撤回：“报告教官，我不来，江树想来。”

教官干脆让两人一起来：“你们俩合唱。”

陈祁倒是没再推搡，反观江树瞬间怂了，苦求着他：“哥，你知道我五音不全，我就不上去了。”

“出息。”陈祁起身，走到他们班围成的圆形中央。他清了清嗓子，薄唇轻动，清澈有具穿透力的嗓音清晰地落入诚祈的耳边：“反复试探的誓言，在离开那天生锈……”

诚祈听愣了，他们班也渐静下来。他们没想到这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生声音好听就算了，关键是唱的很好。每一个字都踩在调上的，即便是清唱，也像是带了伴奏。

“牵手比放手只多一笔，为什么就不肯牵住我

“我从不后悔遇见你，就算最后不再联系

“这次换我来当失约的人吧，别再爱我了。”

最后一句落下，余音萦绕耳边久久未散。最先缓过神的是坐在陈祁旁边的几个人，随后整个班迸发出浑厚的掌声。

陈祁向教官申请入列，等他入列后教官都忍不住夸赞：“我没想到你们班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唱歌唱的真不错，小伙子考虑过以后开个演唱会吧。”

陈祁接过话茬，语气愉悦：“可以啊，到时候给教官您免费。”

“祁哥还是老样子，依旧艳压群芳。”江树恭维道。

“那不得看看阿祁可是宁姨带出来的兵。”秦宴哲拍拍陈祁的肩膀，打趣开口。

猛地，一声响亮的哨音划破天际，原本坐在草坪上的新生们一骨碌从地上蹦起来，眨眼全以标准的军姿站好。诚祈心中深深不舍，还是强忍住强烈想看他的欲望。

那天晚上，陈祁浑然不知自己收获了一大批粉红冒泡泡的少女心。

军训七天，诚祈借着教官发号一切关于对着他那个班的指令，光明正大用眼睛搜寻精确迅速地找到站在人群中的陈祁。可是看他的次数总是屈指可数，她也总是万分贪恋。

这几天一结束，俞中也没给新生们足够的时间修养调整。周末放他们回去休息一天半，再回学校就开始上课了。

高中的课程和初中的课程简直天壤之别，跨度和难度都增强了不止一个度。诚祈成绩虽然是很优异，但是学起来不适应，跟课堂老师进度很是吃力。

而她整天为了弥补短板，没有多出来的时间和闲工夫。偶尔累的不行便会想起陈祁，多次想经过他的班级看他一眼，但总因为种种事情堆积起来，她也只能将想法压于心底。

“诚祈，”一个女生刚走进班，就大声喊她名字，“岑姐喊你去她的办公室。”

纪瑜夏刚好趁着下课跑到诚祈这边，听到她名字，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颇为好奇地问：“你怎么了，岑姐怎么会喊英语课代表来叫你？”

诚祈摇摇头，起身往教室门口走：“我也不知道，去了才知道吧。”

英语组办公室在三楼，诚祈去的路上心情不免还是有些复杂。她忐忑不安在门口收住脚步，反复深呼吸几次才缓缓敲门而入，声线带着点颤抖，音量并不大：“报告。”

她扫视一番，走到里边一头的办公桌旁，年轻女人正襟危坐在桌边书写着教案，似乎没受影响，诚祈进来后也还是没抬头。

诚祈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在年轻女人的旁边站定，轻轻开口：“老师，你找我？”

办公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教案，桌面被人整理收拾得干干净净，电脑挨着放着一块立牌，上面印刷写好的“岑霜”两个字。岑霜这才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她，带着浅浅的笑容：“嗯对，是我喊你，别太紧张，并不是因为什么。

“是我们英语社最近筹划着出一个征文比赛，每个班都有两个名额。英语课代表已经报名了，我看了一下你中考的英语整体成绩，发现你的作文写的很是不错，考不考虑一下写征文？”

诚祈点头应下：“老师，我考虑一下吧。”

“好的，你先回去吧。”岑霜挥手让她回去，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她，“诚祈，你等一下。你去二十班帮我喊一下他们班课代表，麻烦你了。”

“好的老师。”诚祈出门，上了四楼。

二十班在走廊最边上的教室，诚祈小心地穿过前面几个班，终于在二十班教室门口停下。教室里面沸沸扬扬，她想开口又不知如何开口，退后一步想着等里面出来或是进去一个人拦住说。

她站在原地，浑身很不自在，但是还没转达岑霜的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站着等待。

“同学，你找谁？”

一道低沉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凌乱吵闹中突兀地响起，叫住了诚祈为了分神快要走神的思绪。少年松垮穿着浅橙色的秋季校服外套，从教室里走出来，略带着一丝细微的风轻擦过，拉链就自然地垂着。

诚祈才看清出来的是，陈祁。

她抑住心底翻卷袭来的欣喜，稳住呼吸低声回道。

“你们班英语课代表，岑老师找，麻烦了谢谢。”

“不用。”陈祁扭头，对着班里喊了一声，“陆安筱筱，岑姐找你。”

一个女生从座位上弹起，呼了旁边的江树一巴掌：“等着我回来收拾你。”走到门口又问陈祁，“岑姐喊我干吗咧？”

陈祁摊手，无奈道：“我哪知道，刚岑姐找个女生来叫的你。”

他随意扫了一眼，刚刚叫人的那个女生没一会功夫就已经消失在他们班门口了。陆安筱筱没多想，朝着楼梯间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回班的路上，诚祈还能清晰地回想起刚刚的那个场景，心底的窃喜带着点胆怯在她心里暗自发酵。

原来，他是在二十班啊，隔的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