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漂亮哥哥

“你好，我叫陈祁。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还望多多关照。”

诚祈低头看着伸过来的那只白皙好看且修长的手，顺着手伸来的方向抬起头，正好对上少年深邃明亮的墨眸。

她的思绪被拉扯住，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和他终于在高二这年认识了。

“你好，我叫诚祈。诚实的诚，祈祷的祈。”

说是初识，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只是他的初识，不是她的。

微风吹进窗户里，掀起半帘窗纱，勾住被人随意搁在书桌上的一本摊开的书本的书页一角，翻回前面几页。她的思绪跟着那几页，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

洁白柔软的云朵被微风从远方推过来，天空像是被浸泡过蓝墨水的画布。几只拍打着翅膀低飞过树梢的鸟儿叫喳几声就没影了，只剩下扒着树皮的知了控诉着这毒辣的大热天。

每座城市基本上总会有那么一个很老旧的街区，槐城也有那么一个很老旧的街区，叫作落桐巷。落桐巷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到处有许多大大小小雨天积水的小水洼，墙粉都快落光的居民楼哪里都贴了乱七八糟的广告，纵横交错的电线上也挂了些广告。

“姐姐，你看那朵白云像不像只小狗？”便利店门口坐着两个小孩，看着大约只有六岁的小女孩拉了拉一旁十二三岁的女孩，小口地咬了口冰淇凌，口齿不清地软糯问道。

诚祈顺着小女孩的目光望去，一朵云朵被分层出来，柔软得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咬一口。她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女孩，抬手敲了下她的小脑袋：“你呀，快吃你的冰淇凌吧，不然就要化完了。”

诚桐连忙伸舌，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滑落到甜筒壁上的冰淇凌。

“好了，边走边吃吧。”

诚祈拍拍诚桐瘦小的后背，站起来后抬起装在饮水机上的桶装水。诚桐跑在前面，拖鞋被甩飞，捡起来后就光着脚丫往前跑。诚祈抱着桶装水，费力地走在后面，略带些轻喘。两人就这样消失在街角，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姐姐，”诚祈站在原地稍稍歇息，平缓一下呼吸，没过几秒就看见刚才跑在前面不见影的诚桐此时返转回来，神色慌张害怕，眼眶有些发红，“那边有好几个大哥哥在那里打架，我不敢过去。”

诚祈弯下身子，轻轻擦拭掉沾在她眼睫上挂住的泪珠，轻声哄：“不怕不怕，拉着姐姐一起走过去就好啦。”

诚祈再次费劲抬起桶装水，诚桐用力牵住她的衣角，紧紧地跟在姐姐身后。姐妹俩拐弯就看到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混杂着有七八个人的样子。

几个人都没讨到好，似乎是还要再干一回合。诚祈没敢多瞥一眼，看了眼紧紧抓着自己衣角躲在身后的诚桐，不由加快脚步绕着边上就要过去。

少年们没注意到过路的姐妹俩，只是打得越发激烈，几个人浑然不觉闪到边上去了。其中一个猝然发觉边上路过两个女生，抬着水桶的女生就要被他们中一个撞到，惊慌喊：“快闪开！”

诚祈听到惊呼，扭头这才发现本来离得挺远的少年此时就和她只有一臂之距。她本来就费了很多力气，根本来不及闪开。

少年转头注意到她了，虽然他偏开了，但还是擦过诚祈。少年没有撞到她，却也导致她摔到了。

诚祈本身就抱着桶装水，一点擦过的力道也可以让她失衡。桶装水几乎是在一瞬间滚落在地，一道裂缝细细流出水，浸湿了一大片地面。而她顺着水桶摔到地上，诚桐拉着衣角更是踉跄跟着倒地。

膝盖火辣辣地疼，诚祈顾不得缓缓，忙不迭把诚桐扶起来。诚桐的膝盖蹭掉点皮，她轻微细致地搀扶着诚桐火速逃离了现场，脚步生怕慢了。

姐妹俩绕回刚才的地方，便利店门口的地上趴着一条懒洋洋晒太阳的小狗，正洋溢着惬意。

诚祈扶着她缓慢坐下，诚桐几乎在一瞬间唰的一下哭出来，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委屈巴巴哭丧着：“姐姐，疼……呜呜呜……”

诚祈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吹了吹她被蹭掉皮的膝盖，柔声耐心哄她：“姐姐吹吹就不疼了，不哭不哭，小桐最乖最勇敢啦。”

诚桐抹掉眼泪，吸溜了下鼻子，还是很委屈地控诉道：“可是那个哥哥……把小桐的最后一口甜筒撞掉了。”

眼瞅着诚桐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就要往下落，诚祈慌忙轻拍她的后背：“没事，掉了就掉了，姐姐给你重新买一个。”

诚桐这才止住眼泪，脸上破涕而笑，诚祈后知后觉膝盖传来令人牙酸的灼痛。她忍住痛意，准备起身进便利店，诚桐突然的惊叫让她顿住：“姐姐，刚才打架的有两个哥哥过来了，有一个长得好漂亮。”

一个少年向她们跑过来，一头被染成红色的短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炫目，张扬明朗的五官和这颜色并不突兀，反增添几分好看。他在她们面前站定，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标准的躬，深感愧疚：“对不起，两位小妹妹，刚才没注意你们俩，害得你们俩摔了一跤。”

一道渐渐变声还是很好听的声音紧接着在他身后响起。

“江树，不够诚恳啊。”

诚祈闻声抬眼往他身后望去，一个少年缓缓走上前。少年深邃明亮的墨眸深深地望过来，正好撞上她有些错愕不及躲开的视线。

少年的发丝是天生的乌黑，头顶上的一根发丝上下抖动，看起来非常得蓬松柔软。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双眼皮天生的饱满，遮掩住一双薄情却又勾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盯着。而且他的轮廓棱角分明，皮肤白皙透红，仿佛就从小说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

此时，少年嘴角上扬着，像个干净纯粹还阳光的男孩。

只看一眼，诚祈就失了神，有点移不开视线，因为收不回。

但她也只敢盯着看短短的几秒，很快她还是克制住率先错开对视，将视线移到少年的身上。

少年穿着一件地摊上随便捡的九块九白色短袖，一条浅灰色的运动裤把他的腿衬得很是修长，个子高得诚祈得稍稍仰头看他。

红毛少年似乎很听他的话，重复了刚才的话，声音比刚才更真诚大声：“对不起，两位小妹妹，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个少年站在红毛少年的身后，温声再度开口：“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这位哥哥，他会赔偿你们的。”

红毛少年作势又要重复刚才的动作继续道歉，诚桐轻拽衣角突然紧绷的感觉让诚祈瞬间回神，她连忙开口，吐出的字有些磕磕巴巴地凑在一起：“没事没事，我、我们原谅你。”

红毛少年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少年下巴微微抬起，红毛少年连忙转身接过少年手中拎着还在沥水的饮水桶，向她们迈了一步：“你们损失的水，我现在就赔给你们。”

诚祈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

饮水桶摔坏一个是要赔三十块，再怎么说是她自己摔坏的，和眼前这个距离不远的红毛少年没关系。

可红毛少年坚持要赔：“怎么说都是因为我，才导致你摔坏的，这个桶和水我都赔给你们。”

说完，红毛少年抬脚就要走进便利店，诚祈正要上前拦住他，那个少年又说话了：“让他赔吧，就当是他给你们的补偿了。”

诚祈只好收回脚，低低地道了一句谢：“谢谢。”

“没什么。”

少年摆手，薄唇一张一合，似乎还要说什么，就被转眼从便利店里着急出来的红毛少年打断。红毛少年细喘着粗气，神色有些焦急：“陈祁，我奶奶情况突发情况，家里人打电话催我。你先帮我补偿一下这两位小妹妹，到时候还你。”

少年不作多言，点头应下，红毛少年一溜烟就消失在不远的转角处。

诚祈又想要拒绝，少年却蹲在了她身后躲着的诚桐，温柔地问：“刚才看见你手上拿着一个甜筒冰淇凌，应该是被刚刚那个红毛哥哥撞到掉了吧？哥哥再赔你一个，怎么样？”

诚祈低下头示意诚桐拒绝，而她那小馋猫妹妹已经被冰淇凌收买，无视亲姐麻溜地抬手擦掉眼泪，愉快地点头同意。诚祈扶额，开口要替她拒绝，就睨见妹妹已然跟着少年进了便利店，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也进了店里。

少年蹲着听诚桐踮着脚说悄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小小的脑袋，侧颜变得更加的柔和好看。

诚祈的心忽地跳得些许快，甚至感觉有些滚烫。

直到少年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过来，诚祈措不及防地打了个激灵。她感觉自己的脸越烫了，明明便利店开了空调的啊，她的脸似乎稍稍闹了个脸红。

“九楼？”

少年的声音响彻在空荡的楼道里，斑驳的楼梯间里似乎许久没有被人打扰过了，墙粉在台阶上掉下铺了一层又一层，垃圾被人随意丢失随地都是。

诚祈点点头，低头咬了口手中的绿豆雪糕。

她回忆了一下刚才那让她感到非常窘迫的画面。

对视没超过几秒，又被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躲开。下一秒少年却径直向她走来，在她面前几步远定住，薄唇微动：“你喜欢吃什么冰淇凌，我请你。”

诚祈想要推辞：“不用的……”

少年却忽视掉她的拒绝，转身走到冰柜旁，推开冰柜门，拿起一根老冰棍看向她征询：“老冰棍还是小布丁？”

诚祈认命，只能妥协：“绿豆雪糕。”

“姐姐？”

诚桐的一声呼喊唤回了她的意识，她慌慌张张地应声。她们住的是很早之前建的其中一栋居民楼，自然就没有电梯。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九楼，也是这栋楼的顶楼。少年将桶装水弯腰轻放到地上，喘着粗气并未显费力，抬眸看向诚祈。

诚祈没由来地自觉羞愧：“抱歉啊，让你抬着水爬楼太费力，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我答应帮忙。你们小妹妹力气才不丁点儿大，这么费力的事怎么忍心让你们做。”

少年声音微哑，平缓说完。

诚祈的心被触了触，没忍住想要悸动。她努力抑制着心里的悸动，很是感谢地开口请他进屋休息：“谢谢你，要不进来喝杯水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少年从兜里摸出手机，看到亮起的屏幕的瞬间，眉目微微蹙了蹙。他抬起头，盯向诚祈问：“你们能把水抬上饮水机吧？”

“嗯。”诚祈点头。

少年转身就下了楼，声音在楼梯间里格外清晰：“休息就不用了，有事先走了。两位小妹妹，拜拜。”

诚祈在原地愣了一瞬，诚桐还欢欢喜喜作了告别。

“漂亮哥哥，拜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