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尽皆知的第一

诚祈一直都对那年夏天的那件事念念不忘。

一直到她上了初中，仍清晰地记得那个少年的模样，那种仿佛是从小说漫画中走出来的男主角感觉她没再遇到第二个。

“你这是从昨晚上看的哪本小说里的哪段情节编，拿来我看看，然后晚上我也做个这样的梦。”

“阿钰！”

尽管诚祈认真解释过很多次这是确确实实真实发生在那年暑假她身上的事，但是纪瑜夏只当她这是被哪本小说迷的神魂颠倒，把自己代入幻想成那里面的女主，晚上做了这么一个遇到男主经典情节桥段的美梦。

解释次数多了，诚祈也懒得再和纪瑜夏争辩。反正这事也只有她还记得，诚桐都逐渐淡忘了。

渐渐地，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诚祈暂时把这件事忘却，全身心地投入到无尽的学习苦海和平淡无味的生活中。

源通中学的秋季运动会比其他中学都要晚很多举行，举行的时候是已经入了冬的十一月份。槐城的冬天总归是来得迟一些，十一月也只是大寒时的冷清。

空气中凛冽着十几摄氏度的寒冷，清晨的微风迎面直直地刺骨，升起的太阳仿佛在冬日里洋溢起了一丝丝温暖。操场上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些人，主席台两侧的看台都围坐满了人。

诚祈坐在看台上，挤在人群中才感觉到一丝的暖和。她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再次把目光聚焦到手中的袖珍版英语单词小词册。身边嘈杂的说话声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的背诵速度还是一样地快，不一会儿就背完了一页的单词。

“希希，”纪瑜夏拨开人群，费劲才坐到诚祈旁边，“你能不能放下手中的书本，适当的劳逸结合一下呀？”

诚祈眨眨眼睛，很是无辜：“阿钰，你知道的，我一个没有体育细胞的人，来看运动会就跟你上数学课听天书一样发困。”

“……”挺有理有据的，虽然但是能不能别提数学？

纪瑜夏放任她不管了，生怕再说多几句诚祈又要多提几嘴数学，全身心地投入到跑道上正在进行的项目中。忽然，她就抓着诚祈的手，情绪十分激动，嘴里发出一声惊叹：“希希！我发现一枚帅哥了！啊啊，就是昨天九年级男子组一千五的第一名！昨天我还想着要和你说的，回头就搞忘了，长相就长在我审美上的。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我之前好像见过，居然没有把他放心上。”

诚祈无视不了她的尖叫，无奈顺着她抬起头，却并没有看到她口中的帅哥。她又看向纪瑜夏，认真发问：“在哪呢？”

纪瑜夏再看一眼，发觉刚看的那个帅哥已经不在操场上了。她讪讪笑了下：“刚走了，可惜你抬头晚了一步，不然就能一睹人家的帅颜。”

诚祈继续低头看小册子，对她的话并没有上心。

主席台这边是背靠着阳光，后面的几栋教师公寓刚好遮挡住了太阳，坐久不由会觉得有点冷。纪瑜夏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说：“我们要不到操场对面那边篮球场的那块入场地待着吧，我看那边有太阳晒得到。”

诚祈没有异议，她也觉得冷。两人就绕开操场，从最右边的车行道绕到主席台对面的露天篮球场进入到操场上的入场地。这边确实有阳光，而且刚刚好的温度，晒得人暖洋洋的。

纪瑜夏不知从哪搬来的一个塑胶凳，放在绿灌木丛旁边就直接坐下了，坐下还不忘记诚祈：“我坐一会儿给你坐一会儿，咱俩轮流坐。”

诚祈脸皮薄，没答应。她低头默背着单词，缓解着心里犯起的尴尬。

“希希，希希！”纪瑜夏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力地晃着她的胳膊叫她，“刚刚那个帅哥！他出现了，回来了。”

诚祈没辙，再一次听从她的话抬头，这一次不由一怔。

少年站在一个男老师旁边，个子和老师差不多高，薄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些什么。他穿着一套灰色的无袖运动背心，短裤露出的一大截白皙的小腿在阳光照耀下更加显白，侧脸十分地绝杀非常亮眼，看一眼就让人心动不已。

还是她当初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好看，只是五官长开了些许，并没有完全长开。脸上带着婴儿肥，恰到分寸，没有让人觉得违和。

少年说完，百无聊赖地巡视了下四周，那双墨色的桃花眼依旧好看。

诚祈的心跳飞快跳着，似是雀跃，唇角无意识地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没想到她还能再次遇到他，就像是意外发生的情节。

无数微妙又复杂的心绪在心底绽开，是青涩，是恬然。

纪瑜夏不知道旁边诚祈的心思，还在拉扯着她说话：“你看，是不是极品大帅哥？果然，帅哥都是别人班的，我都没眼看我们班那帮跟群猴子似的。”

诚祈胡乱地点头赞同，怕多动作会被她有所察觉。

她终于收回视线，怀里的心脏还在惴惴地跃动着，望向别处耳根似乎都还是在发烫。

下午有项目八百米，班主任勒令全班必须待在操场上，为参加比赛的同学加油助威。诚祈被逼无奈，又来到了操场上，很是无聊地坐在看台上。

她莫名又想起那个少年，渐渐又想起那年夏天暑假的那件事。

纪瑜夏凑过来，头往操场上努努嘴，兴奋地说：“希希，那个帅哥还报了八百米。”

诚祈拢回思绪，视线移到操场上。操场上已经开始，少年跑在最前面，轻轻松松甩掉了其他人，稳稳地领先于最前面。

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周围不约而同地震颤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她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了，周遭都褪去，只看得见少年。

他胸膛上下起伏着，嘴角上扬着。

让她想到一个特别合适的词语，意气风发。

只是让诚祈没想到的是，纪瑜夏随口说的一句“他是昨天下午九年级男子组一千五的第一名”，她会无意间记住他。

她当时只是小小的悸动一下。

后来怎么回想，她也万分确定，真的没有一见钟情就心动的感觉，更像是一罐窃自慢热发酵的酿酒。

“希希，你是不是也看到了，他又是第一！”纪瑜夏难掩震惊，声音陡然大了一个度。

诚祈被震得头疼，眼睛尾随着少年，一边拉住她的理智：“看到了看到了，你别那么激动，好吗？”

“你们是在聊站在方老师旁边的那个男生吗？”

旁边一个同班的女生听到纪瑜夏的惊呼，突然插进来问道。

纪瑜夏大方承认：“对啊，他长得真帅。”

“我知道他，他是九二班的，叫什么开着……想起来了，好像叫陈祁。诚祈，跟你同名诶。”

诚祈心下一惊，下意识还以为喊的是她。

纪瑜夏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问：“那个帅哥的名字是怎么写的啊，该不会和希希同字吧？”

女生绞尽脑汁地回想着：“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忘了。我谈的现任就是他们班的，而他确实是在我对象那个班甚至整层楼很出名，我们这层楼跟他们隔了一层也有不少知道他的。”

“没事，我说呢，我怎么之前一直都没发现。”

诚祈没成想，他和她会同名。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纪瑜夏和那个女生一见如故地聊起来，诚祈在一旁走神，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抬眼又盯着那个站在人群中围拥的少年，心底竟生出一丝自卑。

那样好看的少年，在人群中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被她这样平平无奇，在人群中一刻就消失不见的人轻易遇到？

再遇，一个学校一个年级，同音名。

纪瑜夏不相信是对的，真的就像小说一样。

或许这都只是碰巧，像她这么怯懦自卑的人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自运动会结束，温度日渐走向更偏冷。原本可能只需要套一件冬季校服外套就可以抵寒，这下慢慢地跟个套娃似的在里面塞很多衣服。

初一初二继续汲取着新的知识，初三的则马不停蹄地赶着上新课，都在争取要超前学到下学期全科的一两个单元。就连原来的晚自习自习都被老师们疯狂占用讲新课，诚祈又认真地投入到无穷无尽枯燥的学习生活中。

最先临近的是体考，时间很早就确定下来是在下学期的四月份。

诚祈最害怕的是必考项目八百米，其他可有选择的项目也好不到哪里去。纪瑜夏跑八百米倒是没问题，其他项目的话就要费心思了。

她们俩干脆一合拍，每天趁着晚自习下了那段时间跑到操场上加练。正好劳逸结合，压力的心情也能得到释放。

在运动会上的再次遇见，让本来忘却许久的诚祈再度想起他来，脑海中时不时就会自然而然地描摹出少年的轮廓。

“沈辉鹤真的是要把我气死了，”她们并肩走着，纪瑜夏疯狂吐槽，“因为他那个把他甩了好几次的前女友，把我给他买的生日蛋糕直接扔垃圾桶了。”

诚祈一边听她吐槽，一边安慰附和她。晚上的操场黑漆漆的，还好有高高的路灯亮起，也没那么漆黑。操场上的人还挺多的，除开体考的人，还有一些初一初二的来放松散步的。

说着说着，纪瑜夏没剩些好心情了，加练的心情全无。她生无可恋：“真希望体考的日子早点过去。希希，今晚我们休息吧，明天再练。”

诚祈也没多想练，同意了她的提议。她们走在跑道上，沿着跑道漫步，跑步的人时会擦身而过。

纪瑜夏继续碎念，诚祈四处望望。弯道内侧一群男生，她随意望过去，却蓦地里面有他。

她无意开口，没注意打断了纪瑜夏：“那个第一。”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她慌张往前快步迈了好几步，根本不敢回头，纪瑜夏还没意识到就被她落在身后。

她声音应该不大吧，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陈祁站在中间，旁边的一个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哦，人尽皆知的第一哦。”

其他几个跟着纷纷起哄，他无奈地笑了下，没有在意。

诚祈回过神，草稿纸上已经写满了“陈祁”两个字。她慌张翻过这一面，旁边同桌的女生挨过来问：“刚刚看到你走神了，失了智地在草稿本上不停地写两个字。看着像个名字，该不会是你crush吧？”

“不是不是，我乱写的。”诚祈连忙否认，掩下心虚。

同桌有些狐疑，不过还是不疑有他：“好吧，不过我好像听说过我们这届有叫这个名字的。”

他的名声这么大的吗……诚祈垂眼盯着空白页，愣愣地张口：“这么巧的吗？”

“是啊，说是长得很帅。帅是帅但是很花心，说是换过很多任。不知道哪个班的，到时候去看看到底有多帅。”

诚祈眼皮跳了跳，笑了笑没搭腔。

铃声正巧响起，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同桌是走读生，也不和她多聊，背上早就收好的书包，和她道别：“我先走了，等会校门门禁就开了，到时候就出不去了。”

“好，拜拜。”诚祈挥手，纪瑜夏收拾好绕过来，站在一旁等她：“GO GO GO，等会去吃夜宵。”

诚祈点点头，整理好桌上的书，对她说：“走吧。”

夜空繁星璀璨，阵阵晚风吹得沁人心脾。刚下晚自习的学生们都往食堂走，夏季总是让人浑身黏黏糊糊的，让人恨不得立马痛痛快快地淋个浑身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