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兵荒马乱,医生检查后确认马嘉祺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刚才的波动像是仪器受到短暂干扰。众人松了口气,但心头阴云更重。张泽禹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马嘉祺身上,无声地走到左航病床边,指尖快速划过左航的眉心,一道极淡的金光一闪而逝。
阴阳裂隙,夜航船头。
左航眉心一烫,一丝极其微弱、但属于张泽禹的灵识印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粒微尘,在他灵台深处漾开一圈涟漪。信息支离破碎,只有两个字带着焦灼被清晰捕捉——
张泽禹“速归”。
左航心头一凛。张泽禹果然察觉了!这缕灵识能穿透裂隙屏障已是奇迹,但根本无法传递具体计划,更别提求援。外界只知道他和马嘉祺同时昏迷,情况危急。他必须靠自己。
他收敛心神,不再试图向外传递信息,而是将全部意念沉入与墨魂那丝几近断绝的联系中。耳垂上的墨印灼热刺疼,他不再抗拒,反而引导着自身所剩无几的灵力,如同滴入干涸河床的细流,艰难地逆向追溯。
不是召唤,是感知。
意念在粘稠的虚无中延伸,摒弃了视觉与听觉,只剩下最纯粹的灵觉。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透了一层冰冷的胶质,他“看”到了——不是墨魂的形态,而是一段断续、混乱的画面,夹杂着墨魂本能记录的碎片:
画面里是医院走廊,张泽禹扶起昏迷的他,指尖在他腕间停留片刻,眉头紧锁。接着画面切换,像是透过极高处俯瞰,是京市全景,但某些区域笼罩着不祥的灰霾,尤其城西方向,一股庞大而晦暗的气运盘踞,如卧龙蛰伏,又带着一丝违和的死寂之气。那是……李泽贤的势力范围?
最后定格的,是一张匆匆一瞥的报纸电子版头版一角,日期是三天前,报道的是某顶级慈善晚宴,配图角落里,一个穿着中式褂衫、面容清癯的老者被众人簇拥,虽只侧影,但那通身的气派和报纸下方小小的“贤爷”字样,确认无疑就是李泽贤。
左航猛地睁开眼,冷汗浸湿了内衫。墨魂无法直接相助,但凭着残存灵犀,竟将李泽贤近期公开露面的信息以及其气运所在的大致方位传递了过来。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回头,看向船舷边的沈秋云。她依旧哼着曲,但眼神时不时扫过左航,带着审视与不耐。
左航我需要一个信物。
左航开口,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左航李泽贤今非昔比,空口无凭,他岂会信我?更不会随我来此。
沈秋云哼唱声戛然而止。她盯着左航,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真伪。片刻,她冷笑一声,从宽大的戏服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半块玉佩,质地温润,但色泽暗淡,断裂处参差不齐。
沈秋云这是当年他赠我的定情信物,说是家传鸳鸯佩的另一半。他手上必有另外半块。
她将玉佩凌空推向左航。
沈秋云见此物,由不得他不信。
左航接过玉佩,触手冰凉,一股浓郁的哀怨之气缠绕其上。他将其小心收起。
左航稳住船,等我消息。
说完,他不再犹豫,走到船头结界最边缘,盘膝坐下。能否将主要意识短暂“抽离”这具被困的灵体,返回阳世肉身,就看此举能否成功。他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掌心那缕马嘉祺的魂息作为“坐标”,意念如同拉满的弓弦,对准了阳世肉身的方向——
轰!
意识像被强行剥离,穿过无数混乱的时空碎片,巨大的撕扯力几乎将他的灵魂碾碎。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沉重的、属于肉身的束缚感将他拉回。
VIP病房内。
左航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睁开了眼睛。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眼,消毒水的气味涌入鼻腔。
张极左航!你醒了?!
守在旁边的张极第一个发现,激动地跳起来。
很快,成员和医生都围了过来。左航感到浑身虚脱,头痛欲裂,但掌心那缕属于马嘉祺的魂息带来的微弱暖意,以及口袋里那半块玉佩的冰冷触感,提醒他时间紧迫。
他勉强支撑着坐起,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泽禹脸上。张泽禹眼神深沉,对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左航我没事……嘉祺师兄怎么样?
左航声音沙哑。
张真源还是老样子,医生说情况不乐观,找不到原因。
张真源语气沉重。
左航看向玻璃窗内毫无生气的马嘉祺,心沉了下去。他掀开被子下床,脚步有些虚浮。
左航我要出院。
医生你刚醒,需要检查!
医生连忙阻止。
左航我没时间了。
左航语气坚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看向队友们。
左航相信我,我知道该怎么做。泽禹,你帮我。
张泽禹走上前,扶住他左臂,看似搀扶,实则指尖在他臂弯处轻轻一点,一股温和的灵力渡入,暂时稳住了他翻腾的气血。
张泽禹需要我做什么?
左航借着他的力道站稳,压低声音,只让张泽禹一人听见:
左航帮我查李泽贤,贤爷,最快速度,我要知道他最近三天的准确行程,越详细越好。还有……找一处城西,气运交汇但又带着阴煞之地,可能是他的私宅或者常去之所。
张泽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没多问,只是点头。
张泽禹给我半天时间。
左航“嗯”了一声,在众人担忧和疑惑的目光中,强撑着向外走去。经过马嘉祺病房时,他停顿了一瞬,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左航师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