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撞碎霓虹色
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撞进校门时,我正抱着一摞画纸在梧桐道上踉跄。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混着少年身上的雪松冷香扑面而来,我吓得手一抖,画纸散落满地,铅笔滚到一双黑色马丁靴前。
“喂,小哭包,走路不看路?”
磁性的嗓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我蹲下身捡画纸,鼻尖一酸就红了眼眶。不是故意想哭的,只是天生泪点低,稍微受点惊吓或委屈,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我飞快地抹了把脸,抬头时撞进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桀骜的锐气,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机车图案的白T。
他是左航,我们学校法学院的传奇人物,也是大学城有名的摩托车手。传闻他骑一辆改装过的黑色川崎,深夜在沿江公路上飙车,车技出神入化;传闻他打架超厉害,曾一个人摆平一群校外混混;还传闻他性格乖张,对谁都冷淡疏离,唯独喜欢逗弄别人取乐。
我早就听过他的名字,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狼狈的场景。
“对、对不起,我没看到你过来。”我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在不停捡着散落的画纸,手指不小心被铅笔芯戳了一下,细小的血珠渗出来,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左航挑眉,弯腰随手捡起几张画纸,目光扫过上面的素描——是校园里的角落风景,线条细腻柔软,和我此刻哭得抽抽搭搭的样子很像。他嗤笑一声:“就这点小事也哭?你叫什么名字?”
“佑佑……林佑佑。”我吸了吸鼻子,接过他递来的画纸,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的手很凉,带着点薄茧,大概是长期握摩托车把手磨出来的。
“佑佑?”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尾音拖得有点长,像是在细细品味,“挺好记的。”说完他跨上停在路边的摩托车,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车把上挂着个银色的小铃铛,“下次走路看着点,再这么冒失,下次就不是捡画纸这么简单了。”
引擎轰鸣声再次响起,摩托车像一道黑色闪电窜了出去,卷起的风把我的刘海吹得乱七八糟,我望着他消失在路口的背影,心跳莫名快了几拍,手里的画纸还残留着他淡淡的雪松味。
那之后,我总能在学校里偶遇左航。
有时候是在图书馆楼下,他靠着摩托车抽烟,烟雾缭绕中,那双桃花眼精准地捕捉到我,隔着人群冲我抬了抬下巴,嘴角勾起坏笑;有时候是在食堂,他和一群穿着机车服的朋友坐在一起,大声说笑,却会突然转头看向我这边,眼神带着点玩味,吓得我赶紧低下头扒拉米饭,脸颊烫得惊人;还有一次,我在画室画到深夜,出来时发现下起了小雨,正当我抱着画具发愁时,一辆黑色川崎停在我面前,左航摘了头盔,黑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上车,送你回宿舍。”
我犹豫着不敢动,摩托车这种东西在我眼里太危险了,而且还是和左航这样的人同乘。
“怕我把你卖了?”他挑眉,拍了拍身后的座位,“放心,本少爷对哭包没兴趣,只是刚好顺路。”
雨越下越大,我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坐上后座,双手僵硬地抓住车座边缘。左航似乎察觉到我的紧张,轻笑一声:“抓紧点,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引擎启动,摩托车平稳地驶入雨夜。风带着雨丝打在脸上,有点凉,我忍不住往他身后缩了缩,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后背。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雨水的清新,意外地让人安心,我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左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车速放慢了些,原本张扬的引擎声也柔和了几分。沿途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橘色的光晕,摩托车驶过积水的路面,溅起细碎的水花,晚风里夹杂着他偶尔低声的提醒:“坐稳了,前面有减速带。”
到宿舍楼下时,我的头发和衣角都湿了,左航递给我一条干净的毛巾,是他挂在车把上的,带着淡淡的雪松味。“谢谢。”我小声道谢,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抬头时发现他正盯着我的眼睛看,眼神比平时柔和了些,没有了那份桀骜的疏离。
“下次画到这么晚,记得给我发消息。”他突然说,掏出手机递过来,“加个微信,免得你又在路边哭鼻子。”
我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扫了他的二维码。他的微信头像就是他的摩托车,背景是深夜的沿江公路,霓虹闪烁,像一场破碎的梦。
从那以后,左航就像闯入我平静生活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他会在我早上赶去上课快要迟到时,骑着摩托车出现在宿舍楼下,扔给我一份热乎的早餐:“快上车,送你去教学楼,不然你又要哭着跑进校园了。”
他会在我画不出画烦躁地掉眼泪时,发来一张他在沿江公路拍的夜景照片,配文:“别躲在画室里了,出来看看风。”
他还会故意逗我,在我认真听课的时候,发来一条微信:“佑佑,你猜我现在在哪?我在你们画室楼下,看到你对着画纸皱眉头呢,像个小笨蛋。”
每次被他逗得想哭,他又会立刻发来安抚的消息,有时候是一个摸头的表情包,有时候是一句简单的“好了不逗你了”。我发现,左航其实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他只是习惯用桀骜不驯的外壳保护自己,内心其实很细腻。
有一次,我在画室被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刁难。他说我的画毫无新意,还动手想抢我的画稿,我吓得眼泪直流,死死护着画纸不肯松手。就在这时,左航突然闯了进来,他一把将我拉到身后,眼神冰冷地盯着那个学长:“你动她一下试试?”
他的气场很强,那个学长瞬间就怂了,支支吾吾地说只是想和我交流一下。左航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拳头捏得咯咯响:“交流需要抢东西?需要吓哭别人?”
学长吓得落荒而逃,画室里只剩下我和左航。他转过身,看到我还在掉眼泪,眉头皱了皱,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我,动作笨拙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别哭了,没事了。”
“他说我的画不好……”我哽咽着说,画画是我唯一的爱好,也是我最在意的事情,被人这样否定,心里特别难受。
左航拿起我的画稿,认真地看了起来。他的眼神很专注,不像平时那样带着戏谑,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的画很干净,有灵气,比那些故作高深的东西好多了。别听他瞎说,他懂个毛线。”
他的话很直白,带着点粗鲁,却莫名地安慰到了我。我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泣,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左航。”
“谢我?”他挑眉,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你怎么报答我?不如请我吃顿饭?”
我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了。其实我心里有点紧张,这算是我第一次和左航单独吃饭。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热气腾腾的锅底冒着泡,左航熟练地给我涮着毛肚,还不忘逗我:“佑佑,你吃这么少,是不是怕长胖?”
“才没有!”我反驳道,夹起一块肥牛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左航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自己没怎么吃,大部分时间都在给我夹菜,还会提醒我小心烫。吃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的机车朋友打来的,说晚上要去沿江公路飙车,问他去不去。
“不去了,陪我朋友吃饭。”他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
挂了电话,我小声问:“你不去没关系吗?我听说你们经常一起去的。”
“有什么关系?”他看着我,眼神认真,“比起飙车,陪我们家小哭包吃饭更重要。”
我的脸颊瞬间红透,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他说“我们家小哭包”,那种带着占有欲的称呼,让我心里既羞涩又甜蜜。
吃完饭,左航骑着摩托车送我回宿舍。晚风温柔,吹散了白日的燥热,沿途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坐在他身后,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拘谨,而是轻轻抱住了他的腰。他的腰很细,却很有力量,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
左航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慢了车速,轻声问:“怕吗?”
“不怕。”我把头靠在他的背上,声音闷闷的,“有你在,我就不怕。”
摩托车在宿舍楼下停下,我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正要上楼,左航突然叫住我:“佑佑。”
我回头,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色铃铛,和他摩托车把上的那个很像。“这个给你,”他递给我,“挂在你的画具上,下次再遇到麻烦,听到铃铛响,我就会出现。”
我接过铃铛,冰凉的金属触感很舒服,轻轻一晃,发出清脆的响声。“谢谢你,左航。”我抬头看着他,鼓起勇气说,“我……我很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我紧张得闭上眼睛,脸颊烫得能煮熟鸡蛋。过了几秒,我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我的头顶,动作轻柔。
“傻瓜,”左航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早就知道了。”
他俯身靠近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其实,从第一次看到你蹲在地上哭着捡画纸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喜欢你哭起来红红的眼睛,喜欢你认真画画时的样子,喜欢你小心翼翼靠近我的模样。”
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幸福的泪水。左航伸手擦掉我的眼泪,指尖带着凉意:“不许哭了,再哭我就亲你了。”
我吓得赶紧闭上嘴,却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看他。他看着我,眼底满是宠溺,然后轻轻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像羽毛一样轻柔。
“佑佑,做我女朋友吧。”
我用力点头,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却笑得无比灿烂。
和左航在一起后,我的生活变得热闹起来。他会骑着摩托车带我去看日出,在沿江公路上迎着风飞驰,让我尖叫着抱紧他的腰;他会陪我去画室画画,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我,偶尔调侃我画得不好,却会在我生气时立刻认错;他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笨拙地给我煮红糖姜茶,还会给我揉肚子,虽然动作很僵硬,却让我无比安心。
他的朋友们一开始都不相信左航会谈恋爱,还是和我这样一个乖巧爱哭的女生。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参加机车聚会,他的朋友打趣他:“航哥,你怎么变得这么黏人?以前你可是说谈恋爱最麻烦了。”
左航搂住我的肩膀,挑眉道:“麻烦也愿意,谁让她是我女朋友。”他低头看向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而且,我们家佑佑一点都不麻烦,还很可爱。”
我躲在他怀里,脸颊发烫,却忍不住露出笑容。周围的人都在起哄,摩托车的引擎声、笑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最热闹的画面。
但我们的感情也并非一帆风顺。
我的父母知道左航的事情后,强烈反对我们在一起。他们觉得左航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骑摩托车太危险,性格又桀骜不驯,不是能给我幸福的人。他们给我打电话,语重心长地劝我和左航分手,甚至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分手,就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
那天我在电话里哭了很久,左航一直陪在我身边,默默给我递纸巾,没有多说什么。挂了电话后,我扑进他怀里,哽咽着说:“左航,怎么办?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左航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低沉而坚定:“佑佑,别担心,我会证明给他们看,我能给你幸福。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性飙车,我会好好规划未来,等毕业后就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从那以后,左航真的变了很多。他不再深夜飙车,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学习和实习上;他开始学着理财,规划我们的未来;他还主动给我父母打电话,态度诚恳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虽然一开始遭到了冷遇,但他没有放弃,一次次地沟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改变。
寒假的时候,左航跟着我回了家。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和平时那个桀骜不驯的摩托车手判若两人。他给我父母带了精心准备的礼物,主动帮忙做家务,陪我爸爸下棋,耐心地听我妈妈唠叨。
我妈妈虽然还是没给好脸色,但态度明显软化了很多。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家里的花瓶,吓得立刻红了眼眶,左航立刻上前把我护在身后,对着我妈妈说:“阿姨,是我不小心撞到佑佑,才把花瓶打碎的,您别怪她,要怪就怪我。”
他笨拙地收拾着碎片,手指被划伤了也毫不在意。我妈妈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离开家的时候,我妈妈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佑佑,左航这孩子,虽然以前看着不靠谱,但对你是真心的,也确实改变了很多。你们好好在一起吧,爸妈也希望你能幸福。”
我激动地抱住妈妈,眼泪又掉了下来。左航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回到学校后,我们的感情更加稳定。左航顺利拿到了一家知名律所的实习offer,每天忙碌却充实;我也在准备考研,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我们会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傍晚的时候散步,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有一天晚上,左航突然骑摩托车带我去了沿江公路。黑色的川崎在夜色中疾驰,风在耳边呼啸,霓虹灯光在眼前闪过,像一场绚烂的梦。我们在江边停下,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烟花,点燃后,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我们的脸庞。
“佑佑,”左航握住我的手,眼神认真而深情,“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就像一场没有目标的飙车,肆意却空洞。是你让我明白,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去追求,还有更珍贵的人值得去珍惜。你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原本灰暗的世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简约的钻戒。“佑佑,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够优秀,给不了你最好的生活,但我会拼尽全力,让你幸福。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用力点头:“我愿意,左航,我愿意嫁给你!”
他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然后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谢谢你,佑佑,谢谢你闯进我的生活,让我成为更好的人。”
晚风温柔地吹着,带着江水的气息,烟花还在夜空中绽放,摩托车的引擎声在远处隐约响起。我靠在左航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里充满了幸福。
我曾经是个乖巧爱哭的女孩,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像一张平淡的素描,没有波澜;而左航是桀骜不驯的摩托车手,他的人生像一场刺激的飙车,充满了冒险。我们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因为一场意外的相遇,撞进了彼此的生命里。
他喜欢逗我哭,却又最见不得我哭;他曾经肆意张扬,却为了我收敛锋芒;他用他的方式,笨拙地爱着我,保护着我,陪我一起成长,一起走向未来。
晚风撞碎霓虹色,而你撞进我心里。左航,谢谢你,让我的青春不再平淡,让我的人生充满了色彩。往后余生,愿我们一起,在平凡的日子里,书写属于我们的浪漫,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