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踩着未消的积雪回到村里时，日头已爬到头顶。苏宴让青壮们把管亥关进地窖，又吩咐楚绣清点伤员、晾晒兵器，自己则径直往灶房走去——那里正飘出诱人的粥香。

灶房里，张婆婆裹着厚棉袄坐在灶门前添柴，火光映得她脸上的皱纹都暖融融的。大铁锅里，小米粥咕嘟咕嘟翻滚着，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米油，旁边的陶盆里盛着腌菜和蒸好的红薯，都是些简单吃食，却在寒天里透着实在的暖意。

“苏丫头，玲绮姑娘，快趁热吃！”张婆婆拄着拐杖站起来，往两个粗瓷碗里舀粥，“我听阿桂说了，你们在黑风口立了大功，这粥里我特意多加了把红豆，补补力气。”

吕玲绮接过碗，吹了吹热气，刚喝一口就眯起眼睛：“还是张婆婆熬的粥香，比我那行军干粮强百倍。”

苏宴也端着碗靠在灶台边，粥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浑身的寒气。她看向院里——楚绣正给一个手臂受伤的青壮缠绷带，那青壮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跟旁边的人说笑；几个负责看押管亥的汉子蹲在墙角，分着一个烤红薯，笑声顺着风飘进来；远处，还有人正往各家送刚熬好的粥，木勺碰撞陶碗的叮当声，混着孩童的嬉闹，让这个刚经历过厮杀的村庄瞬间活了过来。

“管亥刚才在雪地里问，咱们凭什么能拧成一股绳。”苏宴舀了一勺粥，轻声道，“你看现在，不就是答案吗？”

吕玲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的笑意深了些：“是啊，他只当咱们是为了抢地盘，却不懂这粥里的道理——你给我添把柴，我为你熬碗粥，日子再难，互相帮衬着，就总能熬过去。”

正说着，陈阿桂捧着个陶瓮跑进来，脸上沾着雪：“苏姑娘，吕姑娘，泰山坞的孙大哥派人送东西来了！说是给咱们庆功的！”他揭开瓮盖，里面竟是满满一瓮腌好的腊肉，油光锃亮，看得人直咽口水。

张婆婆眼睛一亮：“这下好了，晚上给伤员们炖锅腊肉粥，补得更实在！”

灶房外的雪开始化了，顺着屋檐滴答滴答往下落，像一支轻快的曲子。粥香混着柴火的烟味在村里漫开，钻进每个人的鼻尖——这香气里，有红豆的甜，有小米的暖，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劲儿，就像这乱世里紧紧攥在手里的那点念想，不金贵，却够支撑着人，一步步往明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