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夜,天蒙蒙亮时,村口的积雪已没过脚踝。苏宴正指挥着青壮清扫主干道的积雪,陈阿桂裹着厚棉袄,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来,脸色比雪还白:“苏姑娘,不好了!吕姑娘派人来报,她带的小队在黑风口被管亥的人围住了!”
苏宴心里一沉,黑风口是去泰山坞运粮的必经之路,两侧是陡峭山壁,一旦被堵,便是插翅难飞。她当即点了二十名精壮,扛上长矛、弓箭,又让楚绣带上伤药和绳索,踩着没过小腿的积雪往黑风口赶。
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似的。队伍在雪地里跋涉,脚印很快被风雪填平,只能凭着记忆和山形辨认方向。“苏姑娘,”一个青壮喘着气问,“管亥怎么敢动吕姑娘?他不是刚吃了败仗吗?”
“狗急了还跳墙呢。”苏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他丢了粮草,又被咱们逼得缩在破庙,肯定是想抓吕姑娘当筹码,换回些好处。”
快到黑风口时,隐约听到兵器碰撞声和呼喝声。苏宴示意众人放缓脚步,借着一块巨石掩护探头望去:只见吕玲绮带着十来个手下背靠着山壁,手里的长刀上沾着雪和血,管亥的人则呈扇形围在对面,约莫有四五十人,正叫嚣着要她们放下武器。
“吕姑娘!我们来了!”苏宴大喝一声,扬手将腰间的号角吹响。“呜——呜——”的号声穿透风雪,管亥的人闻声回头,脸上露出慌乱。
“是苏宴!她怎么来得这么快?”
“背后有埋伏?”
趁着对方分神的瞬间,苏宴一挥手:“冲!”二十名青壮如猛虎下山,挺着长矛从侧翼猛扑过去。吕玲绮见状,立刻带人从正面反击,长刀挥舞间,雪地上溅起点点血花。
管亥的人本就心虚,被前后夹击,顿时乱了阵脚。有几个想往后退,却被后面的人推搡着往前,一时间自相践踏。管亥在人群后气急败坏地吼:“慌什么!不过是些村夫俗子,给我杀!”
可他的吼声压不过风雪里的厮杀声。苏宴捡起地上的一根断矛,避开迎面砍来的刀,反手将矛尖捅进对方的小腹。楚绣则蹲在一块岩石后,给冲过来的伤员快速包扎,时不时还抓起地上的雪块,朝管亥那边扔去,干扰他们的视线。
吕玲绮一刀劈开一个敌人的臂膀,瞥见管亥想偷偷溜走,扬声喊道:“管亥!哪里跑!”她甩开身边的人,提刀追了上去。苏宴见状,也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像两道闪电扎进风雪里。
管亥慌不择路,脚下一滑摔在雪地里,吕玲绮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你输了。”她的声音冷得像这天气。
管亥脸色青紫,看着围上来的众人,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不甘:“我输在人少?不,我输在你们……你们这群人,明明是散沙,怎么就拧成了一股绳?”
苏宴踩住他掉在地上的刀,雪落在她睫毛上,化成水珠:“因为我们不是为了抢地盘、夺粮食,我们只是想让身边的人活下去。”
风雪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亮得让人睁不开眼。吕玲绮让人把管亥捆结实,楚绣正给最后一个伤员包扎,青壮们则互相搀扶着,脸上虽带着伤,眼里却有光。
“这下,泰山坞的粮道安全了。”吕玲绮用雪擦了擦刀上的血,对苏宴笑道。
苏宴点头,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村庄轮廓:“回去吧,该煮点热粥暖暖身子了。”
雪地上,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蜿蜒向村庄延伸,像一条扯不断的线,将这些为了活下去而并肩作战的人,紧紧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