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戏份安排在上午九点。拍摄地点是影视基地内仿造的老式图书馆,高大的书架直抵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木料的气息。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马嘉祺早早到场,看着工作人员做最后的布光和机位调整。这场戏是林深和沈星的第三次正式对峙,却是第一次在和平情境下——没有追逐,没有打斗,只有对话。
丁程鑫到达时,马嘉祺注意到他右肩的动作有些僵硬,显然是旧伤仍未完全康复。
“需要再用点药吗?”马嘉祺轻声问,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熟悉的小瓶。
丁程鑫有些惊讶,随后微笑:“你随身带着?”
“沈星会带。”马嘉祺重复了之前的回答,但这次语气中多了一丝私人的关切。
丁程鑫接过药瓶:“谢谢。”
开拍前,张导特意把他们叫到一旁:“记住,这场戏的关键是潜台词。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双重含义,表面上在讨论案件,实际上在试探彼此的内心。”
“ACTION!”
马嘉祺坐在长桌一端,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摊开的一本厚书。当丁程鑫走进镜头,在他对面坐下时,他头也不抬地开口:
“迟到了,林警官。”
丁程鑫把车钥匙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交通堵塞。再说,你应该习惯等待了,毕竟这七年来,你一直在等我。”
马嘉祺终于抬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谁等谁?是我在每一个现场留下线索,还是你在每一个线索后苦苦追赶?”
按照剧本,接下来是一段关于案件细节的讨论。但丁程鑫在念台词时,右手无意识地按了按右肩。这个细微的动作不在剧本内,但马嘉祺立刻注意到了。
“你的肩膀,”马嘉祺即兴插入台词,“雨天会更痛吧?三年前那个仓库,你本可以避开那一击的。”
丁程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即兴发挥感到意外,但迅速接上:“你当时在场?”
“我一直都在。”马嘉祺的声音低沉,“我看着你为了救那个孩子而暴露自己,硬生生接了那一棍。从那天起,我知道你和别的警察不一样。”
这段对话完全偏离了剧本,但张导没有喊停,只是专注地盯着监视器。
丁程鑫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很低:“为什么关注我?为什么选择我?”
马嘉祺与他对视,目光深邃:“因为当所有人都盯着我留下的谜题时,只有你在关注谜题背后的生命。那个孩子,那对老夫妇,李教授...你救了我本可以拯救的人。”
“卡!”张导终于喊道,“很好!但回到剧本第42页,从‘指纹证据’那里继续。”
接下来的拍摄中,他们严格按照剧本进行,但马嘉祺能感觉到,刚才那段即兴表演已经改变了什么。丁程鑫的眼神中多了一种之前没有的深度,当他说出台词“你和我没什么不同”时,不再是指控,而是一种痛苦的认知。
中午休息时,他们留在图书馆的休息区吃盒饭。阳光透过窗户,在丁程鑫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早上那段即兴,”丁程鑫咬着筷子,突然说,“让我想到一些事情。”
马嘉祺抬头:“什么?”
“林深和沈星的关系,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早开始。”丁程鑫的眼神变得遥远,“也许在林深意识到之前,沈星就已经在关注他。不是作为罪犯和警察,而是作为...两个人。”
马嘉祺思考着这个可能性:“就像沈星在剧本后段说的:‘在我知道我是谁之前,我已经知道你是谁’?”
“Exactly.”丁程鑫点头,眼睛亮了起来,“这种单向的认知逐渐变成双向的,就像...”
他顿住了,但马嘉祺接上了那个未完成的句子:“就像我们。”
这个词在安静的休息区里显得格外清晰。丁程鑫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马嘉祺。
下午的拍摄更加顺利。在一段关键对话中,按照剧本,马嘉祺应该站起身离开,但在最后一刻,他选择多停留一秒,目光在丁程鑫脸上流连,仿佛要记住每一个细节。而丁程鑫的反应也出乎意料——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伸手挽留,却又克制住了。
这些细微的偏离没有被剧本限制,却让场景更加真实动人。
拍摄结束后,他们并肩走出图书馆。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了他们的衣角。
“你今天即兴的那些台词,”丁程鑫突然说,“关于你一直在观察林深...是你临时想的,还是早就有的想法?”
马嘉祺放缓脚步:“我和编剧讨论过沈星的背景故事。在他正式与林深交锋前,其实已经观察了林深一年多。”
丁程鑫惊讶地挑眉:“剧本里完全没有提到。”
“有些背景故事不会直接写在剧本里,但会影响表演。”马嘉祺解释,“就像你为林深设计的旧伤和习惯动作。”
丁程鑫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当沈星说‘我一直都在’时,不是夸张的修辞,而是事实。”
“是的。”马嘉祺停下脚步,转向丁程鑫,“就像在舞蹈室里,当我们共舞时,我也感觉到——不是角色,而是你我——似乎一直在以某种方式关注着彼此,即使在我们正式相识之前。”
这句话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大胆。丁程鑫没有立即回应,但他的眼神没有闪躲。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丁程鑫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不是在选角会议室,而是三年前的金梧桐奖颁奖礼。你在台上领奖,致辞中提到‘表演是与另一个灵魂的对话’。那时我在台下想,这个演员理解了一些本质的东西。”
马嘉祺感到心跳漏了一拍。他清晰地记得那场颁奖礼,记得自己那段笨拙的获奖感言,却从不知道丁程鑫当时也在场,更不知道他记住了那些话。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那种小颁奖礼。”马嘉祺轻声说。
丁程鑫微笑:“我记得每一个理解表演本质的同行。”
他们继续向前走,影视基地的灯光渐次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石板路上。
“明天的戏份,”在分岔路口,丁程鑫说,“是林深和沈星第一次真正合作。”
马嘉祺点头:“从对手变成盟友。”
“也许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对立。”丁程鑫的声音融入夜色,轻得像一句低语。
回到酒店房间,马嘉祺站在窗前,看着基地内的点点灯火。他想起丁程鑫刚才的话,想起三年前那个颁奖礼。命运的线索早已埋下,只是他们如今才看清它的走向。
就像沈星和林深,有些联系从一开始就注定,只等待合适的时机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