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的拍摄结束后，马嘉祺和丁程鑫如约再次出现在舞蹈室。夕阳透过西侧的大窗，将木地板染成温暖的琥珀色。

“我们先复习昨天的内容。”马嘉祺说着，打开了音响。熟悉的探戈旋律流淌出来。

这一次，丁程鑫的进步显而易见。他的动作不再僵硬，能够敏锐地感知马嘉祺的引带，步伐流畅而准确。他们绕着舞蹈室旋转，身影在夕阳下拉长又缩短。

“很好，”马嘉祺在音乐间隙称赞，“你现在完全跟得上。”

丁程鑫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神明亮：“当你不再思考，只感受时，确实容易很多。”

音乐再次响起，这次是一首他们没学过的曲子，节奏更快，更富激情。马嘉祺自然地伸出手，丁程鑫毫不犹豫地接住。没有事先编排，他们开始即兴舞动。

起初有些生涩，几步之后，他们找到了共同的节奏。马嘉祺引带一个复杂的旋转，丁程鑫完美地接住；丁程鑫突然的一个停顿，马嘉祺立刻回应以相应的造型。这不再是一方引导一方跟随，而是一场真正的对话，用身体进行。

当音乐达到高潮时，马嘉祺引带一个下沉动作，丁程鑫随着他的力道向后仰去，完全依靠马嘉祺的手臂支撑。这是一个需要极大信任的动作——稍有不慎，丁程鑫就会摔倒在地。

马嘉祺稳稳地托住他，两人的目光在极近的距离交汇。丁程鑫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起伏，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怀疑，只有全然的信任。

音乐停止，马嘉祺轻轻将丁程鑫拉回站立姿势。两人都没有立刻松开手。

“刚才那个动作...”丁程鑫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不在教学范围内。”

马嘉祺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抱歉，我即兴发挥的。”

“不，很好。”丁程鑫终于松开手，指尖不经意地划过马嘉祺的手腕，“感觉很...对。”

他们各自后退一步，舞蹈室突然显得异常安静。

“我一直在想那场图书馆戏，”丁程鑫转移话题，走向放在墙边的剧本，“林深发现沈星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的家人，这个转折改变了所有一切。”

马嘉祺跟过去：“对林深来说，他七年的追捕突然失去了正当性。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追捕的可能不是一个怪物，而是一个人。”

丁程鑫拿起剧本，翻到图书馆那场戏：“这里的台词需要调整。林深的愤怒不应该那么直接，而是更复杂。他有被欺骗的愤怒，但也有感激，有困惑，有...失落。”

“失落？”马嘉祺挑眉。

“如果沈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冷血罪犯，那么他这些年的执著就失去了目标。”丁程鑫解释，“就像追着一个影子跑了七年，最后发现影子是自己的。”

马嘉祺思考着这个解读，缓缓点头：“有道理。那么沈星的反应也应该调整。他不再需要刺激林深，而是希望被理解。”

他们并排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肩并肩讨论剧本，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几乎融为一体。

“试试这段，”丁程鑫指着一段台词，“林深质问沈星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而不是直接告诉他真相。”

马嘉祺放下剧本，直接即兴表演：“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有一个疯狂的复仇者盯上了你和你爱的人？你会相信我吗，林深？在那时候？”

丁程鑫立刻进入角色，眼神锐利：“我会调查！”

“调查期间就可能有人丧命！”马嘉祺的声音提高，“我选择了最有效的方式——成为他的目标，让他专注于我，而不是你身边的人。”

丁程鑫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你凭什么认为你有权为我做这些决定？”

马嘉祺凝视着他：“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看清我的人。如果这个世界失去你，我将再次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

这段即兴表演后，舞蹈室陷入沉默。窗外，太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

“这段应该加入剧本。”丁程鑫最终说，声音有些沙哑。

马嘉祺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丁程鑫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感到心中某种防线正在崩塌。

“你知道吗，”丁程鑫突然说，目光仍停留在远处的夕阳上，“我从来没有和对手戏演员讨论角色到这种程度。”

马嘉祺轻声问：“哪种程度？”

“这种...仿佛我们能看透彼此内心的程度。”丁程鑫转过头，直视马嘉祺的眼睛，“有时候我分不清，那些洞察是来自对角色的理解，还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马嘉祺懂得那个未尽之意。

“我记得张导说过，”马嘉祺望向窗外最后一抹余晖，“最好的表演不是扮演角色，而是让角色通过你活过来。当林深和沈星通过我们活过来时，他们之间的理解自然也成为了我们之间的理解。”

丁程鑫若有所思：“所以你认为，我们之间的这种...默契，只是角色的延伸？”

马嘉祺沉默良久。这个问题他也在心中问过自己多次。

“我不确定。”他终于诚实地说，“但我知道，当我与你对戏时，当我刚才与你共舞时，我感到的不是纯粹的表演。”

丁程鑫的眼中闪过一丝马嘉祺看不懂的情绪，像是释然，又像是忧虑。

夜幕降临，舞蹈室的自动灯亮起，冷白色的光线取代了温暖的夕阳。

“明天就要拍图书馆那场戏了。”丁程鑫站起身，向马嘉祺伸出手。

马嘉祺握住那只手，任由对方将他拉起来。起身时，他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靠近，就像舞蹈中那样。

“我期待与你的对决。”马嘉祺说，重复了开机那天的话，但这次语气中有了新的含义。

丁程鑫微微一笑：“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离开舞蹈室时，马嘉祺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墙上还留着他们交叠的影子。他意识到，信任的重量可以很轻，像一个流畅的舞蹈动作；也可以很重，像交付出去的自己的一部分。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