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剧本围读会在影视基地旁的酒店会议室举行。

马嘉祺提前十分钟到达，发现长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导演、制片、编剧坐在主位，其他演员分坐两侧。丁程鑫已经到了，坐在导演左手边第二个位置，正低头专注地看着剧本，手指无意识地转着一支铅笔。

“嘉祺来了，坐这边。”张导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空位，正好在丁程鑫对面。

马嘉祺点头致意，拉开椅子坐下。他能感觉到丁程鑫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桌面上空短暂交汇。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吧。”张导敲了敲桌子，“首先欢迎各位加入《边缘回响》团队。这是一部特别的电影，林深和沈星的关系是核心，需要极致的默契和张力。”

编剧李老师接过话头：“今天的围读不要求表演，重点是理解角色和人物关系。但如果有灵感，随时可以即兴发挥。”

围读从配角的戏份开始。马嘉祺一边听着，一边在剧本空白处做笔记。他能感觉到对面投来的目光，偶尔抬头，总能捕捉到丁程鑫迅速低头的瞬间。

“好了，现在到第27场，林深和沈星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一个半小时后，张导终于说道，“程鑫，嘉祺，准备好了吗？”

马嘉祺和丁程鑫同时点头。

“警局审讯室，开始。”

丁程鑫先开口，声音已经带上了林深的锐利和疲惫：“我们又见面了，沈星先生。”他刻意在“先生”二字上加了重音，充满讽刺。

马嘉祺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仿佛真的坐在审讯椅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林警官，这次又是什么罪名？还是老样子，缺乏实质性证据？”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与丁程鑫紧绷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这次不一样。”丁程鑫向前倾身，目光如炬，“我们在陈浩的公寓里发现了你的指纹。你太大意了。”

“大意？”马嘉祺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头，“还是我故意的？”

剧本上，接下来是林深长达三分钟的独白，剖析案件细节和对沈星的心理分析。丁程鑫念着台词，语速平稳，逻辑清晰，但马嘉祺注意到他偶尔会微微皱眉，似乎对某些措辞不太满意。

轮到马嘉祺的回应了。按照剧本，沈星应该冷静地否认所有指控。

“很有趣的理论，林警官。”马嘉祺念着台词，目光却紧盯着丁程鑫，“但你忽略了一个关键点——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是个操纵一切的犯罪天才，为什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指纹？”

他停顿了一下，这里原本应该直接进入下一句台词，但他却即兴加了一句：“除非，我想被抓住。或者更准确地说，我想被你抓住。”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编剧李老师迅速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丁程鑫的眼睛微微睁大，显然对这句即兴发挥感到意外，但他立刻接上：“为什么？游戏玩腻了？想找个对手？”

这也不是剧本上的台词。

马嘉祺感到一种奇妙的兴奋感在胸腔蔓延，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也许是因为孤独。站在顶峰的人总是孤独的，林警官，你应该明白这种感觉。”

丁程鑫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目光与马嘉祺牢牢锁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多了一丝剧本上没有的共鸣：“所以这一切...都是一场寻求理解的游戏？”

“卡！”张导突然喊道，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非常好！这就是我要的化学反应！李老师，把刚才那段记下来，改剧本时用上。”

马嘉祺这才从戏中抽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拳头。他松开手，掌心有浅浅的指甲印。

丁程鑫看起来也有些恍惚，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手指微微发抖。

休息时间，马嘉祺走到窗边透气。

“刚才那段即兴很棒。”身后传来丁程鑫的声音。

马嘉祺转身，看到丁程鑫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他接过一瓶，“你接得也很好。‘寻求理解的游戏’，这个说法精准地概括了他们的关系。”

丁程鑫走到他身边，一同望向窗外的城市：“我一直在想，林深追捕沈星七年，不仅仅是为了正义，更是因为他在沈星身上看到了自己内心的黑暗面。而沈星...”

“沈星不断给林深留线索，是因为只有林深能理解他的思维模式。”马嘉祺接上他的话，“他们是镜像，是彼此缺失的那部分。”

丁程鑫转头看他，眼神中闪烁着认同的光芒：“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编剧之前的设计太流于表面了，像是普通的猫鼠游戏。”

“需要我们一起去说服他吗？”马嘉祺问。

丁程鑫笑了，那是马嘉祺第一次看到他真正开怀的笑容，眼角微微上扬，整个人瞬间明亮起来：“当然，我们一起。”

下半场围读时，他们开始频繁地互动，不仅限于自己的台词，还会提出对对方角色的理解。有时他们会争论，但每次争论后都能达成更深层次的共识。

“我觉得林深在这里不应该那么愤怒，更多的是困惑。”马嘉祺在某段戏后提出。

丁程鑫思考片刻，点头同意：“因为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与沈星的相似之处，这种认知让他恐惧。”

编剧李老师忍不住感叹：“你们俩才认识几天，对这两个角色的理解已经像是演了他们一辈子。”

张导满意地摸着下巴：“这就是我想要的。接下来的三个月，我要你们活成林深和沈星。”

围读会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马嘉祺在整理笔记时，发现丁程鑫还在座位上，低头飞快地在剧本上写着什么。

“还不走？”马嘉祺问。

丁程鑫抬头，把剧本转向他：“我在记刚才讨论的要点。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可以调整。”

马嘉祺俯身看去，丁程鑫的剧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着情绪变化和心理动机。在剧本边缘，甚至还画了几幅简单的人物关系图。

“你一直都是这么准备角色的吗？”马嘉祺忍不住问。

“嗯，”丁程鑫点头，“我喜欢理解角色的每一个动机，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只有这样，表演时才不会流于表面。”

马嘉祺在自己的包里翻找片刻，拿出一本同样写满笔记的剧本：“看来我们方法相似。”

两人相视一笑。

“明天就要进组了，”丁程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听说第一场戏就是重头戏。”

马嘉祺记得日程表——明天拍摄的是林深和沈星在码头的那场追逐戏，也是他们在电影中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期待与你的对决。”马嘉祺说。

丁程鑫背起包，在门口转身，逆着光的身影轮廓分明：“我也是，嘉祺。不过记住，在戏里，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马嘉祺微笑回应：“求之不得。”

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马嘉祺独自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写满笔记的剧本。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整座城市开始点亮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