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空调开得足,冷气顺着衬衫领口往里钻。马嘉祺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坐姿,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剧本上。黑色的宋体字密密麻麻,勾勒出一个名为沈星的犯罪天才——聪明、孤独、像暗夜中的捕手,布下天罗地路只为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丁程鑫到了。”选角助理推门进来,低声对张导说。
马嘉祺抬起头。
门再次被推开,丁程鑫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深色工装裤,头发柔软地搭在额前,与马嘉祺在各大颁奖礼上见过的那个光芒四射的顶流判若两人。
“张导好,各位老师好,抱歉路上有点堵车。”丁程鑫微微鞠躬,声音清澈干净。
寒暄过后,张导直接切入正题:“程鑫,剧本看过了吧?试试林深在码头追上沈星后那段独白。”
“好的。”
丁程鑫点点头,走到排练厅中央。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原本温和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脊背挺直,肩膀微微下沉,仿佛一个追捕猎物多日、终于将其逼入绝境的猎人。他虚握着拳,仿佛握着一把看不见的枪。
“七年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许多,带着疲惫的沙哑,“我追着你跑了七年,穿过十二个城市,越过三条国境线。每一次,你都像一缕烟,从我指缝间溜走。”
马嘉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但这次不一样了,沈星。”丁程鑫的目光聚焦在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上,那目光里有执著,有愤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次是你故意引我来的,对吗?那些线索太明显了,明显得像是你亲手绘制的邀请函。”
他的表演没有任何夸张的肢体动作,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眼神和声音的细微变化中。当他说到“邀请函”三个字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仿佛在嘲笑自己明知是陷阱却依然踏了进来。
马嘉祺屏住了呼吸。在这一刻,他看到的不是丁程鑫,而是林深——那个固执、聪明、被一个看不见的对手牵引了七年的警察。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在看着这一切。”丁程鑫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你在等我,就像这七年来,我一直在等你一样。”
最后一句台词落下,排练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填补着沉默的空隙。
张导率先鼓起掌来:“好!这就是我要的林深!”
丁程鑫从角色状态中抽离,恢复了刚才温和的神情,谦虚地笑了笑:“谢谢导演。”
马嘉祺的目光仍停留在丁程鑫身上。他读过剧本,知道林深这个角色的复杂性——他追捕沈星,不仅仅因为沈星是罪犯,更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诡异的理解和共鸣。而丁程鑫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将这种复杂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嘉祺,你觉得怎么样?”张导突然转向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马嘉祺身上。他感到丁程鑫也在看他,那目光平静而专注。
他斟酌着词句,最终说:“他就是林深。”
丁程鑫微微挑眉,似乎对这个简洁的评价感到有些意外。
张导满意地点头:“那就这么定了。《边缘回响》,林深和沈星,就是你们俩了。”
会议结束后,马嘉祺在走廊上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丁程鑫。
“丁老师,”他开口,看到丁程鑫转过身来,补充道,“刚才的表演很精彩。”
丁程鑫笑了笑,那笑容比在会议室里时更真实一些:“谢谢。叫我程鑫就好。以后要一起工作三个月,不用这么客气。”
“那你也叫我嘉祺吧。”马嘉祺从包里拿出一本已经被翻得卷边的剧本,“我刚才听你念台词时,有个想法...关于林深和沈星第一次正面交锋那场戏。”
丁程鑫感兴趣地凑过来:“哪场戏?”
“就是这里,”马嘉祺指着剧本上的一段,“沈星说‘你以为站在光里就不会被黑暗吞噬?’我觉得林深的反应不应该是立刻反驳,而是应该有一瞬间的迟疑,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认同这个说法。”
丁程鑫仔细看着那段台词,思考片刻,眼睛亮了起来:“没错,林深追捕沈星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在沈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应该有那么一瞬间被说中了心事。”
他们站在十九楼的走廊窗边,讨论着角色和剧本,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上投下交错的光影。马嘉祺发现,卸下表演状态的丁程鑫,对角色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常常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看来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丁程鑫最后说,伸出手,“期待与你对戏,嘉祺。”
马嘉祺握住他的手,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和力量。
“我也是,程鑫。”
望着丁程鑫离去的背影,马嘉祺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中的剧本封面。他突然对即将开始的拍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一个好的对手,能激发出演员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潜力。而丁程鑫,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对手——或许,还不止如此。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丁程鑫最后回头投来的那道目光。马嘉祺站在原地,许久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