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草原的影子拉得老长,橘红色的霞光漫过连绵的草甸,洒在几个人的身上,给沾满泥渍和草屑的衣服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牛群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尾巴甩来甩去,蹄子踩在松软的草皮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程楠雪走在最后,手里还牵着那头花白的老牛,老牛走得慢,时不时停下来啃两口路边的青草,她便耐着性子等,指尖还残留着老牛皮毛粗糙的触感。
远远地,帐篷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藏央辞阿妈的身影正立在帐篷门口,手里攥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朝着他们的方向望。等几个人走近了,阿妈才笑着迎上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目光扫过宸飞后背的牛粪硬块,扫过林屿梦沾着奶渍的袖口,又扫过程楠雪发梢上挂着的草屑,却半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宸飞身上的灰尘,声音温温柔柔的,对着藏央辞用藏语说“你们这群孩子,玩得疯,看把自己弄得,跟刚从泥坑里捞出来似的。”
她的手掌粗糙,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宸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后背的硬块蹭得他头皮发痒,忍不住笑出声,藏央辞给几人翻译道“阿妈说。我们玩的太疯了,就像是从泥坑里捞出来的。”宸飞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阿妈,不是玩疯啦,是挤奶放牛太有意思了,一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
林屿梦和若栖也红着脸,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渍的裤脚,嘴角却扬着止不住的笑意。程楠雪站在一旁,看着阿妈慈祥的模样,心里那点因为弄脏衣服而生出的局促,渐渐消散了。
阿妈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往帐篷里指了指,藏央辞解释“阿妈的意思是让你们把脏衣服换一下,她去给我们烧热水,泡个脚暖暖身子,再给你们做些糌粑,炖一锅牦牛肉汤,保管你们吃得饱饱的。”
藏央辞闻言,立刻挽住阿妈的胳膊,笑着说道:“阿妈就是心疼人,楠雪姐他们第一次来牧区,哪懂这些农活,弄脏衣服也是难免的。”她转头看向程楠雪几人,眉眼弯弯,“你们别拘束,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换洗衣物在车里吧?我带你们去拿。”
“我阿妈就这样,心最软,见不得我们受一点委屈。”走在去车边的路上,藏央辞跟几个人解释道,语气里满是骄傲,“她总说,来的都是客,要好好招待。以前牧区的牧民们转场,路过我们家帐篷,阿妈都会留他们喝一碗酥油茶,吃几块糌粑。”
程楠雪听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藏央辞和阿妈相携的背影上,心里暖洋洋的。阿妈脚步不快,走几步就回头叮嘱藏央辞,让她帮着拿些干净的毛巾,语气里的关切,像极了自家母亲。
几个人很快到了车边,后备箱里放着他们来时带的行李。宸飞率先打开后备箱,翻出自己的换洗衣物,一边换一边还在念叨:“这牛粪泥可真顽固,沾在衣服上硬邦邦的,回去可得好好洗。”林屿梦和若栖则躲在车后,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换衣服的间隙,还不忘拿出小镜子照一照,看看自己脸上有没有沾到泥点。
程楠雪拿出一套干净的冲锋衣,慢慢换下身上沾着奶渍和草屑的衣服。指尖划过干净的布料,她忽然想起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一看,信号格还是没有满。屏幕上那个置顶的名字,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她抿了抿唇,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心里的念头,已经愈发笃定。
换好衣服,几个人回到帐篷里。阿妈已经烧好了热水,铜壶里的水滋滋地冒着热气,帐篷里暖烘烘的,弥漫着羊毛和酥油茶的香气。火塘里的牛粪饼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牦牛肉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几个人围坐在桌边,手里捧着阿妈递来的酥油茶,暖融融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最后一丝寒意。藏央辞帮着阿妈在灶台边忙碌,切着牦牛肉,揉着糌粑,动作麻利得很。
“对了,”宸飞忽然放下手里的茶碗,看向众人,神色认真了几分,“我们得商量一下,咱们明天谁去县上,谁留在这儿帮央辞阿妈。”
这话一出,帐篷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几分。程楠雪握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宸飞,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林屿梦和若栖也停下了说笑,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巴丁叔的病不能拖,我明天得去县上打电话,联系杭州医院的朋友。”宸飞率先开口,语气坚定,“王哥常年跑牧区,熟悉县里的路,跟我一起去,能帮不少忙。”
王顺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碗,沉声说道:“我跟你去,县里的医院我也熟,能帮着问问巴丁叔的药能不能多开些。”
宸飞看向程楠雪,犹豫了一下,说道:“楠雪,你要是想去的话,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县上的信号好,你要是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
程楠雪抬眼,目光落在灶台边忙碌的藏央辞和阿妈身上,阿妈正低着头,给藏央辞递着东西,侧脸的轮廓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县上,除了联系医院的事,还能买些东西回来,阿妈和央辞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的东西肯定不少。”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母亲在杭州有熟人,我去县上打电话,应该能帮上忙。”
这话一出,王顺的眼睛都亮了。王顺激动地拍了拍大腿,说道:“那可太好了!有你妈帮忙,巴丁叔的事,就多了几分把握!”但是宸飞却有些担心,“雪姨会帮忙吗?”程楠雪她自己也不知道,“希望”只是看向林屿梦和若栖。林屿梦立刻举起手,语气轻快地说道:“那我和若栖留在这儿帮阿妈吧!我们虽然不会挤奶放牛,但烧火做饭还是会的,还能帮着喂喂牛,打扫打扫帐篷。”
若栖也跟着点头,脸上满是认真:“是啊,我们留在这儿,能帮央辞和阿妈分担一些,你们去县上办事,也能更安心。”
藏央辞端着一碗切好的牦牛肉走过来,听到几个人的话,听道几人要去县上帮阿妈:“顺叔,楠雪姐,宸哥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谢什么,我们都是朋友。”宸飞拍了拍藏央辞的肩膀,笑着说道,“等巴丁叔病好了,我们还要来草原上放牛,挤奶。”
藏央辞用力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阿妈也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牦牛肉汤,放在桌上,笑着说道:“快,吃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几个人围坐在桌边,捧着热气腾腾的糌粑,喝着浓郁的牦牛肉汤,帐篷里的笑声此起彼伏。程楠雪吃着手里的糌粑,口感粗糙,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她抬眼看向窗外,夕阳已经沉下了山脊线,天边的晚霞渐渐褪去了颜色,夜幕开始降临。
吃完饭,阿妈收拾着碗筷,藏央辞帮着她洗碗,林屿梦和若栖则主动去打扫帐篷,把地上的灰尘和草屑扫得干干净净。宸飞和王顺则在商量着明天去县上的路线,讨论着要带些什么东西。
程楠雪走到帐篷外,晚风带着草原的凉意扑面而来,吹得她头发乱飞。她希望母亲能帮她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