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治多县城就浸在一片清冽的晨光里。远处的雪山峰顶染着淡金，草原上飘着薄薄的晨雾，经幡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偶尔传来几声牦牛的低哞，格外静谧。程楠雪是被窗外的光线晃醒的，翻了个身，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藏着羊羔、有小虎牙的女孩，索性披衣起身，轻轻推开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楼下传来隐约的扫地声。程楠雪走到窗边时，几缕被晨风撩乱的黑发贴在颊边，江南底子的清瘦眉眼间，凝着几分奔波后的倦意，却因望见楼下的身影添了丝轻软。她的肤色本就偏白，连日待在高原，颧骨处也晕开浅浅的高原红，晨光落在上面，竟和楼下女孩脸上的暖意堪堪呼应。身上深咖色的冲锋衣配着米白内搭，和女孩蓝羽绒服搭棕色帆布包的利落模样，莫名透着几分相似的质感。
程楠雪心里一动，快步下楼。女孩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是她，眼睛亮了亮，露出两颗小虎牙：“你起得真早。”
“你比我更早。”程楠雪走到她身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羊羔呢？”
“交给阿婆照看了，带它去寺庙不方便。”女孩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我带了点酥油茶和糌粑，路上可以吃。”
说话间，若栖、林屿梦、王顺和宸飞也陆续下楼了。几人简单洗漱后，跟着女孩往城外走。治多县城不大，清晨的街道上没什么人，路边的藏式民居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酥油茶和糌粑的香气。
“贡萨寺有直通主殿院外的路，不用走山路，开车十分钟就能到山脚下，剩下的路平坦好走。”女孩边走边介绍，脚步轻快，“寺庙是格鲁派的核心寺院之一，建了几百年，中间主殿里的强巴佛镀金铜像有18米高，是世界上最大的格鲁派镀金铜佛。”
“不用爬山就好，省不少力。”王顺松了口气，笑着说。
女孩点点头，补充道：“进里院后，旁边有个喇嘛开的零食店，专门给转经的人准备酥油茶、糌粑团和奶糖，累了就能歇脚补给。一会儿你们注意，过门槛要抬脚跨，不能踩，转经要顺着顺时针方向。”
几人开着车来到山脚下，果然看见一条平整的水泥路直通贡萨寺的外院。远远望去，寺庙红墙金顶在晨光中熠熠生辉，经幡塔矗立在入口两侧，随风飘动的经幡发出沙沙声响，庄严又神圣。
走进外院，顺着女孩指的方向，果然看到里院墙角有一间小小的杂货铺，门口挂着藏汉双语的“零食店”牌子，一位穿着绛红色僧袍的喇嘛正低头整理货架，里面摆着散装的酥油茶、糌粑团、奶渣和水果硬糖，辣条什么的零嘴，几个转经的老人正围在门口购买。
“咱们先上阶梯进主殿区域吧，转经的人都在那边。”女孩领着几人往台阶走去。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两侧的石栏上刻着藏式经文。走到阶梯顶端，涂满红漆的大门畅然打开，走过红漆涂抹过石道，肉眼的便是雄伟的贡萨寺，直见贡萨寺的阶梯旁，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蹲坐在主殿院门外，石狮底座旁整齐摆放着十几个铁桶，里面装满了圆润的石子，不少转经的人走过时，会从桶里拿起一颗石子攥在手里。
“这些石子是用来计数的，转一圈就拿一颗，记着自己转了多少圈。”女孩轻声解释。
院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转经的人，大多是本地牧民，也有几个穿着外地服饰的信徒。大人们大多戴着厚帽子和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专注的眼睛，嘴里不停念着经文，神情肃穆，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清晨的寒气未散，他们的睫毛上都沾着薄薄的白霜，却没人抬手擦拭，只是循着固定的路线顺时针绕行。
几个穿着藏装的小孩儿蹲坐在石狮脚下，手里拿着从杂货铺买的奶糖，互相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与大人们低沉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竟不显得突兀，反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几人站在阶梯边缘往下望去，晨光已经铺满了整个治多草原。初升的太阳把金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远处的河流像一条银色的丝带蜿蜒流淌，散落的破旧小平房、成片的黄草铺满了雪白的银霜和远处的雪山构成了一幅壮阔的画卷，让人心潮澎湃。
“太壮观了！”若栖忍不住压低声音赞叹，手里的手机早就对准了眼前的景色。
“先去买哈达吧，进主殿要献哈达的。”女孩指着主殿旁的一个小摊位，那里摆着各色哈达，摊主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几人学着其他信徒的样子，各买了一条洁白的哈达，叠成整齐的长条握在手里。女孩又叮嘱道：“进殿后保持安静，不能拍照，哈达可以放在佛像前的供桌上，也可以轻轻搭在佛像的手腕上。”
几人点点头，跟着女孩抬脚跨过主殿门槛。殿外的喧闹瞬间被隔绝，一股混合着酥油和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三大主殿并排矗立，中间那间殿门敞开，正是供奉强巴佛的主殿。他们跟着转经的人群，顺着顺时针方向绕着殿外的过道往前走，耳边是殿内传来的悠扬诵经声，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香火气息，心中不自觉地生出敬畏之情。
走到主殿门口，几人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物，轻轻走进殿内。大殿里光线略显昏暗，只有几十盏酥油灯在角落里静静燃烧，跳动的火苗映着墙上色彩鲜艳的佛教壁画，历经百年依然清晰。大殿正中央，那尊18米高的强巴佛镀金铜像静静伫立，佛像面容慈悲，双眼微垂，仿佛俯瞰着世间万物，金色的身躯在酥油灯的映照下，散发着庄严而神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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