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升旗仪式，操场人声鼎沸。
国旗升完，教导主任惯例训话，末了竟朝话筒轻咳。
“下面，请高二（3）班沈砚舟同学，做公开检讨。”
近三千道视线“唰”一下地聚到后排。
沈砚舟单手插兜，步子懒散，却自带聚光。
阳光落在他左耳银钉，耀眼夺目。
他站定，声音透过扩音器，低而清晰。
“老师们、同学们，我错在......”
话音一顿，他目光掠过前排，定在祁依依身上。
少女的刘海被风扬起，露出白净耳廓，此刻因紧张透着粉。
他顿了顿，喉结微滚。
“错在把私事搬到广播站，扰乱秩序。”
台下安静得诡异，所有人都在等“但是”。
沈砚舟唇角勾了下。
“可如果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说。”
“噗——”
不知谁先笑出了声，随即操场像炸开了锅一样。
教导主任脸黑成锅底。
“沈！砚！舟！”
少年耸肩，把五千字稿纸对折，塞进裤袋，转身下台。
那一刻，祁依依垂着头，感觉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
像被滚烫铁烙印上名字，无处可逃。
中午，空教室。
祁依依把数学卷子摊在窗台，却半天没写一行。
门被推开，沈砚舟拎着两杯冰美式进来，放她手边。
“消消火。”
“我没火。”
“哦？”
他撑桌，俯身与她对视。
“那怎么不看我？”
祁依依抬眼，声音轻而认真。
“沈砚舟，别再这样了。”
“哪样？”
“高调、张扬、把校规当空气。”
她深吸一口气。
“我会还你牛奶、和所有的维护，但，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沈砚舟舌尖抵了下下齿，笑了笑，
“行，那换你保护我？”
祁依依一噎。
“……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
他忽然收声，目光笔直。
“祁依依，我沈砚舟第一次追人，方式烂可以改，但停止，做不到。”
祁依依攥紧笔帽，指节泛白。
“我们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世界那么大，我怎么知道不是？”
少年声音低沉，却像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子。
祁依依一时哑口，寂静到只剩窗外蝉声。
.........
下午体育课。
热身跑两圈，体育老师宣布。
“女生八百，男生一千，计时！”
许妍举手。
“老师，祁依依好像生理期，能不能不跑？”
声音关切，眼神却藏刃。
女生们窃笑，男生也侧目。
祁依依脸色微白。
她根本没到日子，却明白一旦被贴上“装”标签，会更难堪。
“我可以跑。”
她淡声。
沈砚舟在男生队列，单手把校服外套扛在肩上，懒懒举手。
“老师，我肚子疼，申请见习。”
体育老师瞪他。
“你一个月疼三十天？”
“今天特别疼。”
众人哄笑，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许妍咬唇，狠狠剜了祁依依一眼。
起跑哨响。
祁依依冲出去，步伐稳而轻。
最后一圈，许妍突然并肩，肩膀恶意撞来。
祁依依踉跄，脚踝传来尖锐疼。
她咬牙保持平衡，却见许妍夸张倒地，抱住小腿。
“疼！”
体育老师跑来。
许妍含中含泪。
“祁依依推我……”
老师皱眉看向祁依依。
“出列！”
祁依依攥紧拳，指节发白。
“老师。”
一道嗓音插进来，沈砚舟不知什么时候已在跑道内圈，手里拎着瓶冰水，瓶壁凝霜。
“我全程在后面见习，看见是许妍先撞人。”
许妍面色一滞。
“你包庇！”
沈砚舟抬眼，声音冷下来。
“操场四个角都有监控，调出来看看？”
老师沉吟，挥手。
“都归队，继续跑。”
许妍不甘爬起，擦肩而过时祁依依和低语。
“走着瞧。”
祁依依呼吸急促，汗水滑进眼角，刺痛。
沈砚舟与她并肩，声音低到只有她能听。
“别回头，终点快到了。”
阳光炽烈，她忽然觉得，那条红色跑道，好像也没那么漫长了。
夜自习结束。
祁依依收拾书包，发现夹层多了一包云南白药和一张便签。
便签上是潦草笔迹。
脚踝肿了，回宿舍记得喷。——Z
她把便签攥在手心，半晌，轻轻呼出口气。
回家的路上，同学小声八卦。
“哎，沈砚舟是不是在追你啊？”
祁依依没答，只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点开沈砚舟的聊天框。
她删删减减，最终发出去一行字：
‘沈砚舟，谢谢。但别再为我犯规。’
对面秒回：
‘行，那就当我自己哄自己高兴。’
‘我尽量低调。’
‘不过......’
‘别再拒绝让我喜欢你。’
‘这是底线。’
屏幕的亮光映在祁依依的瞳孔里。
她抬手捂住胸口，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心跳。
心里的那道冰墙，似乎裂了条很大的缝。
而墙外少年，正携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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