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读铃响前的教室，永远比菜市场热闹。
祁依依抱着英语书，低头默背着必修一英语的课文的节选。
后排的窗子半开，晨风吹起外面的银杏树叶，刮进教室，落在她桌角。
“喂喂，快看学校论坛！”
不知谁嚷了一句，全班瞬间沸腾。
手机被偷偷摸摸举过头顶，屏幕截图在微信群里闪电般转发。
祁依依还没点开，就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置顶热帖：
沈砚舟清晨广播站告白，对象竟是年级第一？！
配图是监控截屏，男生单手插兜，懒懒倚在广播站话筒前，另一手拎着A4纸。
他微垂眼，侧脸被窗外的阳光打成锋利剪影。
配文只有一句：
祁依依，老子罩了，谁再动她，试试。
点击破万，回帖飙到三百层。
1楼：我靠，校霸发话？
3楼：这不是那个卖鱼妹？
10楼：沈少疯了吧，公开护犊子？
18楼：有一说一，学霸颜值能打，气质独一份。
……
祁依依盯着屏幕，耳膜嗡嗡作响。
她“刷”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长音。
沈砚舟疯了。
她冲出教室，一路小跑穿过连廊。
广播站就在行政楼三楼，教室门半掩，里面飘出轻微电流杂音。
她推门而入。
沈砚舟正把最后一张稿纸折成飞机，对准垃圾桶随意投掷。
纸飞机撞壁，弹回地面。
“你干什么发那种东西？”
祁依依声音发颤。
“哪种？”
少年回身，笑得云淡风轻。
“实话实说而已。”
“会给我惹更大麻烦！”
“所以我提前把麻烦扼杀在摇篮。”
沈砚舟走近一步，背脊挡住窗外的光线。
“许妍敢再碰你，就得先跟我翻脸，她没那胆子。”
祁依依被噎住，咬唇，半晌憋出一句。
“我不需要靠别人。”
“行。”
沈砚舟点头，忽然俯身，与她视线平齐。
“那就当我在给自己找乐子，别自作多情。”
他语气吊儿郎当，眼底却是一片认真。
祁依依哑口，只剩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敲在鼓面上一样，振聋发聩。
上午第三节下课，班主任老周黑着脸进来，啪地把论坛截图拍讲台。
“谁给你们的胆子？广播站是给你们胡闹的吗！”
全班噤若寒蝉。
沈砚舟慢悠悠举手。
“我。”
老周太阳穴直跳。
“放学！写五千字检讨！明天升旗仪式念！”
“行。”
男生耸肩，懒懒靠回椅背，还冲祁依依眨了下眼。
祁依依低着头，然而那一刻，她竟生出荒唐的安心。
第一次有人挡在她前面，像一堵墙，隔绝了所有对她不利的人和事。
午休，食堂人声鼎沸。
祁依依端着餐盘找座位，刚转身，被人撞得手腕一抖，菜汤洒了自己一身。
“哎呀，手滑。”
许妍端着空托盘，笑得无辜。
周围几个女生围成半圈，挡住去路。
“让开。”
祁依依声音平静。
她已经不怕了，她明白，怕与不怕结果都一样，何必要怕。
“广播站告白哎，好浪漫。”
许妍捂着唇。
“可惜啊，你这种身份，只配一身脏。”
话音未落，后方传来“砰”一声重响。
沈砚舟一脚踹翻空置餐椅，铁质椅脚在地板划出刺耳尖叫。
“吵死了。”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瓶草莓牛奶，步步逼近。
所过之处，学生自动让开一条道。
废话，谁敢惹他啊？！
“许妍。”
他停在三步外，嗓音懒散却冷。
“我昨天说‘试试’，你今天就试？”
许妍面色一白。
“我只是......”
沈砚舟抬手，把牛奶瓶“咚”放在了祁依依的托盘上。
“给她道歉，再把衣服洗干净。”
“……”
“不愿意？”
少年笑了，掏出手机，指尖划开屏幕。
“那我现在给你家那个老头打电话，告诉他实验楼捐款合同暂缓......”
“对不起！”
许妍猛地转向祁依依，声音发颤。
“今天的事，对不起。”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祁依依也愣了一下，攥紧袖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半晌开口。
“没关系。”
她抬眼，目光看向沈砚舟
少年的模样倒真的像一把刚出鞘的刀，锋芒毕露。
.........
傍晚，操场。
祁依依找到沈砚舟。
“谢谢。”
沈砚舟没说话，只伸臂撑住看台栏杆，把她圈在臂弯与暮色之间。
语气轻佻懒散。
“口头谢？”
“那你要什么？”
“至少叫名字。”
祁依依垂着眸子，声音低却清晰。
“沈砚舟，谢谢你。”
少年轻笑，嗓音难得有几分温柔。
“好听。”
远处广播里传来音乐，《晴天》的前奏悠悠荡荡。
沈砚舟忽然俯身，与她耳语。
“祁依依，你知不知道......”
“嗯？”
“从今晚开始，全校都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
他抬手，轻轻把她脸上的碎发往耳后掖了掖。
“你是我的。”
他的语气，是在陈述事实。
祁依依愣住，心跳有些快。
她想反驳，却在那双灼灼黑瞳里，第一次生出被珍视的错觉。
晚自习铃声远远飘来。
沈砚舟跳下看台，回身朝她伸手。
“走，回教室。”
林知夏犹豫半秒，到底不太敢。
这样跟早恋有区别吗？而且被老师看到，那就更遭了。
沈砚舟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他见她迟迟不动，干脆直接拉住她的手。
温度交叠的瞬间，她瞳孔骤缩，心跳更快了，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她的人生。
有光慢慢照进来。
独属于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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