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妥协

张桂源的鱼死网破，终究没能撑过半个月。

拒绝左奇函三人的提案后，他以为只要把陈奕恒看得更紧，就能将那份摇摇欲坠的婚姻牢牢攥在手里。他撤掉了房间里唯一的壁灯，换上了更刺眼的白炽灯，日夜不熄，这样他就能随时看到陈奕恒的身影，确认他没有离开。他减少了和外界的联系，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房间里，眼神像黏在陈奕恒身上一样，带着近乎病态的执着。

“奕恒，你看看我，” 他坐在床边，伸手想去触碰陈奕恒的脸颊，却被对方偏头躲开。指尖落空的瞬间，张桂源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你关起来，可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陈奕恒依旧沉默着。他蜷缩在床的最角落，背对着张桂源，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自从张桂源拒绝谈判、变本加厉地囚禁他后，他就彻底闭了嘴。无论张桂源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不回应、不反抗，也不看他一眼。

饭菜端进来，他只在饿到极致时，拿起筷子机械地扒几口；张桂源试图和他回忆过去的甜蜜，他耳朵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毫无反应；甚至张桂源红着眼眶向他道歉、哀求，他也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仿佛眼前的人根本不存在。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争吵和指责都更让张桂源恐慌。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坐在床边看着陈奕恒的背影，生怕自己一闭眼，陈奕恒就会消失。他发现陈奕恒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他知道，陈奕恒的心，正在一点点离他远去。

直到那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端着早餐走进房间，却看到陈奕恒蜷缩在地上，脸色发青，呼吸微弱。他吓坏了，疯了一样抱起陈奕恒冲向医院，医生说陈奕恒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精神压抑导致的晕厥，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

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陈奕恒，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还留着银链勒出的浅浅印记，张桂源的心彻底慌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 “爱”，正在一点点杀死陈奕恒。如果陈奕恒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算守住了一具躯壳，又有什么意义？

那一刻，他所有的偏执和对抗，都在极致的恐慌中崩塌了。

陈奕恒醒来后，依旧对他不理不睬。哪怕他小心翼翼地喂水、喂饭，哪怕他拆掉了那根束缚他的银链，哪怕他红着眼眶说 “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陈奕恒也只是转过头，看向窗外，眼神空洞。

张桂源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左奇函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和狼狈：“是我，张桂源。我想约你们见一面，关于奕恒的事，我同意你们之前的提案。”

三天后的咖啡馆，依旧是包场的密闭空间，只是气氛和上次截然不同。

张桂源坐在餐桌旁，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泛白，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他没有了上次的愤怒和警惕，只剩下一种疲惫的妥协。

左奇函、王橹杰和陈浚铭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和警惕。他们没想到，一向固执的张桂源，竟然会主动妥协。

“你想通了？” 左奇函拉开椅子坐下，眼神里满是探究，他不信张桂源会这么轻易放弃独占陈奕恒。

张桂源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是我的错。”

这三个字，让三人都愣住了。他们以为会听到张桂源的辩解或者不甘，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句干脆的道歉。

“之前…… 是我太偏执了，” 张桂源的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一丝自嘲和深深的无力，“我以为把奕恒关起来，就能留住他，可我没想到，这样只会把他越推越远。他现在…… 根本不理我，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医生说，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受了很大的伤害，如果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王橹杰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奕恒现在怎么样了？”

“在医院，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很虚弱。” 张桂源回答道，“我今天找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同意你们之前的提议，共享奕恒。”

“你说真的？” 陈浚铭激动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泛起了泪光，“我们真的可以见到哥了？”

“是真的。” 张桂源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但我有几个条件。”

左奇函挑眉：“你说。”

“第一，你们不能破坏我和奕恒的婚姻，他永远是我的丈夫。” 张桂源的语气带着一丝最后的坚持，“第二，你们见他的时间要提前和我商量，不能擅自打扰他，更不能带他去一些危险或者不合适的地方。第三，你们要真心对他好，不能伤害他，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他看着三人，眼神里带着恳求：“我只有这三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我就允许你们见他，甚至可以让你们留在他身边。我只想让他开心一点，只想让他好好的。”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和一丝复杂。他们没想到，张桂源竟然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左奇函率先点头：“可以，这三个条件我们都答应你。”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一丝桀骜，但眼神里的警惕已经少了很多。

王橹杰也点了点头：“我们只是想留在奕恒身边，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也不会破坏你们的婚姻。” 对他来说，只要能见到陈奕恒，能陪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陈浚铭更是连连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我答应你，张桂源哥，我一定会好好对哥，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看到三人都答应了，张桂源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和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这样的 “共享” 最终会走向何方。但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能让陈奕恒开心，能留住陈奕恒的办法。

“奕恒现在还在医院，等他出院了，我会通知你们。” 张桂源睁开眼睛，语气平静了不少，“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具体的见面时间和方式。”

“好。” 左奇函点了点头，站起身，“我们等你的消息。”

王橹杰和陈浚铭也跟着站了起来，三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咖啡馆。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浚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张桂源独自坐在那里，身影显得格外孤单，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咖啡馆里只剩下张桂源一个人。他坐在空荡荡的空间里，看着桌上冷掉的咖啡，心里五味杂陈。他赢了吗？他保住了自己的婚姻，留住了陈奕恒的人。可他又输了，他不得不和三个男人共享自己的丈夫，这是多么荒谬而可悲的事情。

但只要陈奕恒能理他，能好好的，他似乎什么都愿意承受。

而此刻，医院里的陈奕恒，正望着窗外的天空。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