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共处

陈奕恒出院那天，天空难得放晴，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穿着张桂源提前准备好的浅灰色针织衫，身形依旧单薄，脸色却比住院时好了不少，只是眼底的疏离感依旧未减。

“准备好了吗？我们回家。” 张桂源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讨好。这几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变着花样给陈奕恒补充营养，可对方依旧话少得可怜，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接受他的照顾。

陈奕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跟着张桂源走出病房。

医院门口停着两辆车。一辆是张桂源的黑色轿车，另一辆则是左奇函的越野车，车旁站着的三人，正是左奇函、王橹杰和陈浚铭。

看到陈奕恒出来，陈浚铭率先冲了过去，眼眶红红的，声音哽咽：“哥！你终于出院了！你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他想伸手去碰陈奕恒的胳膊，却在看到张桂源警惕的眼神后，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王橹杰也快步走上前，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语气温柔：“奕恒，我给你炖了鸽子汤，补补身体。” 他将保温桶递过去，眼神里满是心疼，“看你瘦了这么多，都怪我们没能早点救你出来。”

左奇函靠在车身上，没有上前，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奕恒，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说了一句：“没事就好。”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一丝桀骜，可眼底的担忧却藏不住。

陈奕恒看着眼前的三人，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你们。”

这是他自从被囚禁后，第一次主动开口和他们说话。

张桂源的脸色沉了沉，却没有发作。他扶着陈奕恒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我送哥回去吧！” 陈浚铭立刻说道。

“还是我送吧，我的车更舒服，适合奕恒休息。” 王橹杰也不甘示弱。

“都别争了，” 左奇函走上前，眼神扫过两人，“张桂源的车在前面，让他先送奕恒回去，我们随后跟上，正好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

张桂源没有反对。他知道，既然已经答应了 “共享”，就不可能完全阻止他们接近陈奕恒。他只能尽可能地掌握主动权，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

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陈奕恒径直走向卧室，将自己关了起来。他需要时间，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自由，也需要时间，面对这复杂的局面。

客厅里，张桂源、左奇函、王橹杰和陈浚铭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

“后续的规矩，我们得说清楚。” 张桂源率先开口，眼神严肃地看着三人，“奕恒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每周你们只能各见他一次，每次不超过两个小时，而且必须在我在场的情况下。”

“不行！” 左奇函立刻反驳，“两个小时根本不够，而且你在场，我们怎么和奕恒好好说话？”

“张桂源哥，你这也太苛刻了！” 陈浚铭也皱起了眉头，“我想多陪陪哥，我想照顾他。”

王橹杰虽然没有说话，却也微微摇了摇头，显然也不同意张桂源的提议。

“这是底线！” 张桂源的语气坚定，“奕恒的身体最重要，不能让他太劳累。如果你们不同意，那之前的约定就作废。”

三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左奇函先松了口：“好，我们答应你。但如果奕恒身体好转了，时间必须延长。”

“可以，到时候再商量。” 张桂源点了点头，算是妥协。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暗潮。

每周一，是左奇函的 “专属时间”。他总会带着陈奕恒去一些刺激的地方，比如赛车场、跳伞基地，试图唤醒陈奕恒骨子里的疯狂。“奕恒，你看，这样多自由，” 左奇函驾驶着赛车，风从车窗灌进来，吹起他的头发，“以前我们不就是这样吗？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任何束缚。”

陈奕恒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不得不承认，左奇函总能轻易地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渴望，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是他在张桂源那里得不到的。

张桂源坐在后座，脸色阴沉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可他答应了 “共享”，就只能忍着。他只能在左奇函带陈奕恒去一些过于危险的地方时，出面阻止。

每周三，是王橹杰的 “专属时间”。他总是会带着亲手做的饭菜，来到家里，陪着陈奕恒坐在阳台上晒太阳、聊天。“奕恒，还记得高中时的香樟树吗？” 王橹杰轻声说道，眼神温柔，“今年春天，我回去看过，它长得更茂盛了。”

陈奕恒的眼神柔和了下来，陷入了回忆：“记得，我们以前总在树下看书、聊天，你还在那里给我唱过歌。”

“是啊，” 王橹杰笑了笑，“那时候的日子，真美好。”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怀念，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张桂源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听着两人回忆过去的甜蜜，心里针扎似的疼。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取代王橹杰在陈奕恒心中的位置，那段青涩的初恋，是他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坎。

每周五，是陈浚铭的 “专属时间”。他会提前做好饼干、蛋糕，小心翼翼地送到陈奕恒面前，像个乖巧的孩子，陪着陈奕恒看电影、玩游戏。“哥，这个电影你以前最喜欢看了，” 陈浚铭指着屏幕，眼神里满是期待，“我们一起看完好不好？”

陈奕恒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心里涌起一丝怜惜。他揉了揉陈浚铭的头发，轻声说：“好。”

张桂源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心里五味杂陈。陈浚铭的喜欢，纯粹而卑微，让他无法生出太多的敌意，可看着陈奕恒对陈浚铭的纵容，他又忍不住嫉妒。

在这样的 “共享” 模式下，陈奕恒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也不再对张桂源那么冷漠。他会和张桂源一起吃饭、看电视，偶尔也会和他聊聊天，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张桂源以为，这样的平衡能一直维持下去。可他没想到，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左奇函不满足于每周只有两个小时的相处时间，他开始偷偷给陈奕恒发消息，约他在张桂源不知道的情况下见面。“奕恒，我发现一个超好玩的地方，周末我们偷偷去，就我们两个人。”

王橹杰也开始试探着突破界限，他会在陈奕恒和张桂源产生小矛盾时，趁机挑拨：“奕恒，张桂源根本不懂你，他只是想把你绑在身边。如果你和他离婚，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

陈浚铭则变得更加黏人，他会以各种理由留在家里，赖在陈奕恒身边，甚至在张桂源和陈奕恒独处时，也会找借口插进来。“哥，我有点害怕，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三人的暗中较劲，让平静的生活再次掀起波澜。

有一次，左奇函偷偷约陈奕恒去赛车场，被张桂源发现了。张桂源赶到赛车场时，看到陈奕恒坐在左奇函的赛车里，笑得灿烂，他的怒火瞬间爆发。

“陈奕恒！你跟我回去！” 张桂源冲上前，一把拉开赛车门，语气愤怒。

陈奕恒的笑容瞬间僵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桂源，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跟着他跑了？” 张桂源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我们说好的规矩呢？你忘了他是怎么破坏我们婚姻的吗？”

“张桂源，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左奇函也下了车，挡在陈奕恒面前，“奕恒愿意跟我出来，说明他心里有我！你凭什么限制他的自由？”

“我凭什么？” 张桂源冷笑一声，“就凭我是他的丈夫！你不过是个第三者，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两人瞬间吵了起来，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

陈奕恒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人，心里一阵烦躁。他猛地开口：“够了！你们别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张桂源和左奇函都停了下来，看向他。

“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 陈奕恒的眼神扫过两人，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愤怒，“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自由。你们这样，真的让我很窒息。”

说完，他转身就走。

张桂源和左奇函都愣住了，看着陈奕恒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复杂。

这件事之后，三人都收敛了不少。他们知道陈奕恒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真的惹恼了他，他们可能谁也得不到他。

可收敛并不代表放弃。他们依旧在暗中较劲，试图在陈奕恒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张桂源也变得更加谨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强硬，而是学着温柔地讨好陈奕恒，试图用多年的感情，挽回陈奕恒的心。他会记得陈奕恒所有的喜好，会在他生病时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会在他心情不好时耐心地安慰他。

可他心里清楚，这场 “共享” 的游戏，一旦开始，就很难结束。而他和陈奕恒的婚姻，就像走在钢丝上，随时都可能崩塌。

陈奕恒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一片茫然。他得到了自由，却也陷入了更深的纠缠。左奇函的疯狂，王橹杰的深情，陈浚铭的乖巧，张桂源的偏执，像四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裹，让他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他只知道，这场由爱而起的闹剧，还远远没有结束。而他，似乎只能在这场混乱的情感漩涡里，继续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