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晴天』 (12)
【北京时间 上午 10:47】
黎呐[图片]
(照片是从副驾驶角度拍的。车窗外的荒原飞速后退,阳光勾勒出驾驶座上男人专注的侧脸,下颌线清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筋骨分明。照片一角,隐约能看见女孩自己缩在宽大羽绒服里的纤细指尖,比了个小小的“V”。)
黎呐谢谢大家,三哥接到我了,不要担心了(笑脸)
鹭卓!!!
鹭卓我天!小妹!你吓死我们了!
鹭卓[拥抱][拥抱][拥抱]
黎嫣太好了,三哥简直不要太靠谱,你担心死我了!
赵一博太好了。安全就好。
赵一博小妹,什么都别想,好好过年。
何浩楠还得是我三哥啊,速度!
何浩楠小妹,重庆火锅巴适 让三哥带你吃
陈少熙嗷!放心了!
陈少熙三哥牛逼!小妹,到地方报平安
王一珩哇这合照!三哥侧颜杀
卓沅平安就好
卓沅耕耘厉害了啊
赵小童小妹,放松心情啊
李昊[感动到哭泣.jpg]
李昊呜呜呜太好了!耕耘照顾好小妹啊
蒋敦豪好了,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蒋敦豪耕耘,开车注意安全
蒋敦豪大家也都安心准备过年吧,年后见。
(群里被各种表情包刷屏了好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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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机,屏幕上兄弟们滚烫的关切似乎还残留着温度,熨帖着黎呐惊魂初定又充满暖意的心。然而,随着车子稳健地驶向机场,一种新的、陌生的紧张感,悄然取代了逃出生天的恍惚和被他找到的悸动。
去别人家过年。去李耕耘的家。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家庭对她而言,是冰冷的别墅、审视的目光、不容置疑的安排,或是姐姐黎甜那双充满担忧却无力挣脱的眼睛。而“家”该有的、像少年之家那样嘈杂温暖的烟火气,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美好的概念。
李耕耘的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一个在大过年被儿子突然从千里之外接回来的、来历似乎有点“麻烦”的女孩?会不会觉得她不懂事,给李耕耘添了天大的麻烦?
车窗外的景色匀速后退,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过长的羽绒服袖子,越收越紧。
李耕耘紧张?
李耕耘的声音忽然响起,不高,在封闭的车厢里却清晰得像落在她心弦上。他依旧目视前方,专注开车,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沉稳可靠。
黎呐愣了一下,没否认,轻轻“嗯”了一声。
李耕耘不用紧张。
他打了转向灯,汇入另一条车道,语气平常得像在说天气,
李耕耘我爸妈就是普通农民,我姐那个人,咋咋呼呼的,家里就等着多个人,热闹。”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让她更安心
李耕耘他们知道我录节目,认识你们所有人。我妈看vlog,老念叨‘那个俊闺女’干活利索,眼睛亮
他嘴角似乎弯了一下
李耕耘我姐更是,早想见见真人了
黎呐听着,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一丝,但悬着的感觉仍在。她知道李耕耘在安慰她,可毕竟是第一次去朋友家里,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引擎低鸣和风声。黎呐望着窗外,思绪飘忽。
忽然,李耕耘手机响起了视频通话的专属铃声,屏幕上跳出来电显示——“姐”。
李耕耘瞥了一眼
李耕耘帮我接一下,开外放就行。我开车。
黎呐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拿过中控台上的手机,指尖都有些发颤,深吸一口气,才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一张明媚带笑的脸庞出现在画面里。李命佳显然是在家里,背景是温暖的灯光和隐约的厨房一角。她看起来比李耕耘活泼外向许多,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好奇和喜悦。
三子姐姐耕耘!接到没接到没……咦?
李命佳的声音清脆,在看到屏幕里不是弟弟而是一个漂亮却带着几分紧张的女孩时,瞬间切换成更加灿烂柔和的笑容,
三子姐姐呀!是黎呐妹妹吧?我是耕耘的姐姐李命佳!可算看到你了!比视频里还俊!
她的热情和直接让黎呐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乖巧地点头
黎呐姐姐好,我是黎呐。
三子姐姐好好好!路上累坏了吧?耕耘那小子开车稳不稳?有没有欺负你?
李耕耘姐!我怎么会欺负人呐!
李命佳连珠炮似的问着,眼神里的喜爱几乎要溢出来,
三子姐姐别紧张啊妹妹!妈正在厨房研究新菜式,说一定要给你接风,爸刚才还去镇上买水果了!家里被子都晒得香喷喷的,就等你来啦!
她的话语像冬日里汩汩涌出的温泉,瞬间包裹了黎呐忐忑的心。那样自然、真挚的欢迎,不掺杂任何审视或算计,只有纯粹的、对“家人带回来的重要朋友”的欢喜和疼爱。
黎呐鼻子忽然有点酸,声音也软了下来
黎呐谢谢姐姐,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子姐姐麻烦啥呀!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命佳摆手,又仔细看了看她,
三子姐姐脸色有点白,是不是没休息好?待会上了飞机好好睡一觉奥妹妹!
她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别着凉,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屏幕暗下去,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可那份温暖的余韵却久久不散。黎呐握着手机,心里那片冰冷的荒原,仿佛被这通电话照进了一束坚定而和煦的光。她忽然很想念黎甜,那个在家里唯一给过她类似温暖的人。
她默默点开和黎甜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打字
黎呐姐,我安全了,在去重庆的路上,跟……一个很可靠的哥哥一起。别担心我。
几乎是她刚发出去的瞬间,黎甜就回复了,言简意赅,却直击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黎甜嗯。平安就好。我也想你了,呐呐。
简单的几个字,让黎呐喉咙猛地一哽,眼前瞬间模糊。她迅速抬起头,用力眨掉那层水汽,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渐渐出现城镇轮廓的景象。
李耕耘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她,从接电话时的紧绷,到被姐姐安抚后的柔软,再到此刻看着手机沉默、微微发红的眼眶。他没再追问,只是在她情绪似乎平复一些后,状似随意地开口,打破了沉寂
李耕耘我还是第一次来内蒙
他声音平稳,带着一点好奇
李耕耘听嫣儿提过,你骑马很厉害?从小就骑?
这个话题安全而亲切。黎呐顺着他的话低声回答
黎呐嗯。家里有马场。陪我最久的是清和,一匹枣红色的公马,性子烈,但跟我最亲。还有晚晴,是它的伴侣,很温顺……
她渐渐打开话匣子,说起清和与晚晴,说起它们刚出生半年、额前有星状白斑、调皮又黏人的孩子星辞,说起小时候偷偷骑着清和溜出马场,在辽阔草原上奔跑的感觉。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回忆的轻柔,在温暖的车厢里缓缓流淌。那些关于马儿、关于草原、关于自由童年的片段,驱散了离家的阴霾和即将踏入陌生环境的紧张。说着说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后知后觉的安全感如潮水般涌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渐渐沉重。
最后,她头轻轻歪向车窗一侧,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睡着了。
李耕耘偏头看了她一眼。女孩蜷在宽大的座椅里,睡得毫无防备,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眉头是舒展的。
他伸手,极其轻柔地将空调出风口往上调了调,避免风直接吹到她,然后继续专注地看向前方的路,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柔和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