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设计结束后，校园生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紧张的课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结课仪式、社团散伙饭，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对于即将到来的悠长假期的憧憬。
成绩陆续公布，陈奕和林晓的设计作业都拿到了优异的分数，算是为这个忙碌的学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班级组织了简单的聚餐，气氛热烈。在那样的场合下，陈奕和林晓虽然坐得不近，但眼神的交汇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频繁而自然。有调皮的男生起哄，问陈奕假期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要和“某人”一起，引得众人哄笑。陈奕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下意识地飘向林晓的方向，恰好捕捉到她低头抿嘴一笑的瞬间，耳根悄悄泛红。
这种心照不宣的暧昧，在假期正式开始的初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顶峰。
林晓的家在南方一个以园林闻名的城市，而陈奕则来自北方。距离，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第一个现实的问题。
离校那天，陈奕送林晓去火车站。站台上人潮涌动，广播里播放着列车信息，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味道。他们站在车厢门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路上小心，”陈奕帮她将行李箱提上车门踏板，低声嘱咐，“到了发个信息。”
“嗯，”林晓点点头，看着他，“你也是，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停顿了一下，她又轻声说：“假期……保持联系。”
“好。”陈奕郑重地点头。
汽笛长鸣，列车即将启动。在最后的时刻，陈奕鼓起勇气，飞快地、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像触电般松开。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彼此手心那转瞬即逝的温热触感，却无比真实地烙印在心底。
林晓的脸瞬间红了，她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有羞涩，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走进了车厢。
列车缓缓开动，逐渐加速，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陈奕站在原地，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点柔软的温度，心里空落落的，又胀满满的。
假期的第一天，这种感受尤为强烈。习惯了忙碌，习惯了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看到她，突然松懈下来，身处熟悉的家中，陈奕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适应。家里很温暖，父母的关怀无微不至，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晚上，他点开手机，和林晓的聊天界面停留在她报平安到达的消息。他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终只发过去一句：“在干嘛？”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下一秒，他就开始懊恼——这个问题太普通，太没创意了。
然而，林晓的回复很快来了，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书桌的一角，摊开着一本速写本，旁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窗外是南方冬日依旧青翠的庭院一角。
“在整理这学期的速写，”她回复道，“你呢？”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瞬间抚平了陈奕内心的焦躁。他也拍了一张自己窗外的照片——北方冬日特有的、挂着冰凌的枯树枝，和铅灰色的天空。
“在发呆。”他老实回答。
就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在干嘛”，成了他们假期里最常使用的开场白。它不像正式的问好，更像是一种随意的、下意识的触碰，确认着对方的存在。他们分享着各自生活的碎片：林晓去了某个古典园林写生，拍了曲径通幽的回廊照片发给他；陈奕和高中好友聚会，吐槽着北方凛冽的寒风；她读到一本关于空间诗学的书，拍了其中一页与他讨论；他深夜失眠，拍下窗外寂静的雪景，附言“这边下雪了”。
没有刻意的长篇大论，也没有频繁的语音视频，只是这些零散的、无声的分享，却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跨越了千山万水，将两颗心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思念，在这种日常的、细碎的交流中，无声地滋长，沉淀，变得具体而绵长。假期才刚刚开始，他们却都已经在心底，悄悄期盼着它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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