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辩结束的铃声，像是宣告了一个时代的暂时落幕。陈奕从讲台上走下来，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汗湿，但内心却被一种巨大的释然和虚脱感填满。他做到了。流畅的阐述，清晰的逻辑，以及对评委提问沉稳的回答，他甚至看到了指导老师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许。
教室外，等候区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完成了答辩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交流着刚才的经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喧嚣。陈奕穿过人群，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在走廊的另一头看到了林晓。她也刚刚从对面的答辩教室走出来，正和同组的女生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显然结果也很理想。她似乎心有灵犀般转过头，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与陈奕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那一刻，周遭的嘈杂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他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彼此眼中都带着刚刚经历“战役”后的疲惫，以及一种更深层的、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分享感——他们不仅共同熬过了这段压力巨大的时期，还在这个过程中，重新找到了彼此。
林晓对同伴低语了几句，然后朝着陈奕走了过来。她的步伐轻快，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怎么样？”她走到他面前，抬头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应该……还行。”陈奕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微微扬起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你呢？我看你出来时在笑。”
“评委说我们的概念和完成度都很高。”林晓的语气带着一点小小的骄傲，但并不令人反感，反而显得真实可爱，“总算结束了，感觉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共同奋斗后的默契与轻松在空气中流淌。之前约定的那顿“庆祝解脱”的晚餐，此刻变得无比真实和令人期待。
他们选择了一家离学校稍远、环境安静的简餐店。店面不大，装修是温暖的原木风格，柔和的灯光和低回的背景音乐营造出恰到好处的私密氛围。这和他们平时在食堂或者学校周边小馆子的感觉完全不同。
点完餐后，短暂的沉默降临。脱离了答辩的紧张和设计图的专业话题，这是他们关系缓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带有私人性质的单独相处。一种微妙的、带着点甜蜜的尴尬气氛开始弥漫。
陈奕看着坐在对面的林晓。她脱掉了厚重的外套，穿着柔软的米白色毛衣，灯光在她柔顺的发丝上晕开一层柔和的光泽。她正低头用吸管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柠檬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显得格外温静。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这和之前在画室、在图书馆并肩工作时不一样，那时的靠近有“工作”作为掩护。而现在，目的纯粹，氛围暧昧。
“之前……”陈奕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谢谢你。不光是那次在画室的提醒，还有……后来的一切。”他指的是那段重新建立联系、彼此支撑的日子。
林晓抬起头，笑了笑：“也谢谢你那天晚上的伞，和……后来的感冒药。”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还有那张便签，我很喜欢。”
“便签”两个字，像是一个小小的开关，瞬间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纱撩开了一角。他们都知道，那不仅仅是一张画得好看的便签。
餐点适时地送了上来，暂时缓解了这直白触及心事的瞬间。他们开始吃东西，聊天的内容也从答辩细节，慢慢扩展到假期的计划，对一些建筑大师作品的看法，甚至是一些校园里的趣闻。话题变得轻松而广泛，笑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陈奕发现，卸下了“误解”和“压力”的包袱后，和林晓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她聪明，有见解，偶尔还会流露出一点小女生的俏皮。他看着她说话时生动的表情，感觉内心深处某个空缺的角落，正在被一种温暖而饱满的情绪缓缓填满。
这顿晚餐吃了很久。直到店里的客人渐渐稀少，服务员开始收拾旁边的桌子，他们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走出餐馆，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但与来时的心情已截然不同。回学校的路上，他们并肩走着，距离比平时更近一些，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轻轻碰触，带来一阵微小的电流感。
谁也没有说话，但一种安静而甜蜜的氛围紧紧包裹着他们。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某种更紧密的联系。答辩的尘埃已然落定，而属于他们之间的故事，正翻开崭新的一页，这一页，充满了未知，却也充满了让心跳失序的迷人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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