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神皇枫秀的默许或者说,是某种纵容与试探下,由星魔神瓦沙克主导,月魔神阿加雷斯偶尔陪同,一场专为艾莉西亚准备的、非正式的“魔神见面会”在心城悄然展开。目的是让这位潜在的重要“盟友”熟悉魔族的核心力量,同时也满足她那旺盛的好奇心。
艾莉西亚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似乎将这场巡礼当作了一场寻找“美丽事物”的探险。
阿难如同铁塔般矗立,肌肉虬结,充满了最原始的力量感。他刚刚完成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抗,周身蒸腾着灼热的气血与战意,如同燃烧的火山。
艾莉西亚远远看着,异色瞳睁得大大的,小声对瓦沙克说:“他像……一块正在呼吸的、巨大又温暖的岩石!力量在里面轰隆隆地跑,好热闹!”在她眼中,阿难那狂暴的战意,成了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动态的“美”。
西迪斜倚在软榻上,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周围生灵最原始的情欲。他的美是诱惑的、危险的毒药。
艾莉西亚好奇地嗅了嗅空气,皱了皱小鼻子:“好多颜色……粉色的、紫色的,像泡泡一样飘来飘去。”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迷惑,反而像是看到了某种有趣的能量光谱,“但是……有点黏糊糊的,我不太喜欢。” 她更偏爱纯粹一些的能量。
布瑞斯指尖流淌出无形的音符,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激昂澎湃。音乐化为可见的波纹,在空中荡漾。
艾莉西亚安静地听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我听到了!是星星眨眼的声音,还有风吹过梦境之树的声音!”她能听懂音乐中蕴含的、超越凡俗理解的韵律,那是接近世界本源波动的美。她甚至轻轻跟着哼唱起来,让布瑞斯都惊讶地停下了演奏,侧耳倾听。
菲尼克斯展开巨大的黑色羽翼,周身燃烧着不灭的暗焰,高贵而孤寂,仿佛承载着永恒的死亡与重生。
“啊!是黑色的火焰鸟!”艾莉西亚惊喜地指着,她能感受到那暗焰中蕴含的、毁灭与新生交织的磅礴力量循环。
“它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但是,很漂亮。” 那种于毁灭中追求永恒的悲壮与美丽,触动了她梦境深处关于轮回的感知。
克罗塞尔仿佛与周围浩瀚的知识融为一体,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
艾莉西亚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对瓦沙克说:“他的眼睛……和我的不太一样。他的里面,好像有很多很多扇小窗户,每一扇后面都放着不一样的东西。”她感受到的是那种洞悉真理、承载智慧的“美”。
帕尔化身一道撕裂苍穹的银白电光,速度与毁灭之力达到了极致。
“好快!”艾莉西亚仰着头,看着那瞬息万变、恣意张扬的雷光,异色瞳中充满了兴奋,“像……像阿夜在梦里追着玩的星光尾巴!” 在她看来,那代表着极致速度与纯粹破坏力的闪电,是一种充满活力、无拘无束的“美”。
巡礼间隙,她对瓦沙克总结道
“瓦沙克,你们这里……真的有很多很多不一样的好看呢!”她掰着手指头数,“有热乎乎的力量,有好听的波纹,有又伤心又漂亮的火,有装着很多故事的眼睛,还有跑得飞快的亮光……”
她仰起脸,笑得纯粹:“虽然有些感觉我不太喜欢,但是……都很有趣!”
瓦沙克看着她天真又精准的点评,心中感慨万千。这位梦境之神,正用一种他们从未想象过的视角,“欣赏”着魔族引以为傲或令人恐惧的七十二柱魔神。而她这份纯粹的好奇与独特的审美,或许比任何力量层面的威慑,更能无形地拉近她与魔族之间的距离。
这场巡礼,让诸多魔神也记住了这个眼神清澈、语出惊人的银发少女。她不像猎物,不像敌人,更像一个误入魔域、用神之眼评判着他们“美丽”的、奇特又无害(?)的观察者。
神界,命运神殿。
司云织面前,代表圣魔大陆命运走向的丝线光幕正剧烈波动着,上面不断闪过艾莉西亚与各位魔神“友好会面”的画面——小姑娘对着战狂魔神说“热闹”,对着音律魔神哼歌,对着黑暗凤凰感慨“漂亮”……
“咔嚓!”
一声脆响,司云织手中那支用以梳理命线的、由星辰核心雕琢而成的玉梭,竟被她硬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她瑰丽的眼眸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血丝,原本清冷空灵的形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抓狂的崩溃。
“祖宗!小祖宗!!!”
她终于忍不住,对着那光幕中一脸无辜、还在点评闪电魔神“跑得飞快”的艾莉西亚发出了悲愤的呐喊,尽管对方根本听不见。
“你是下去找人的!不是下去攻略他们全员的!!!”
声音在空旷的神殿中回荡,带着浓浓的绝望。她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神格都在颤抖。
“是我错了……伊芙带你来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跟她一定有相似之处……” 她喃喃自语,回想起赐福女神伊芙莱蒂斯那走到哪儿祝福到哪儿、看谁都觉得是迷途羔羊需要拯救的、过分心软的性子,再对比艾莉西亚这看谁都觉得“漂亮”、“有趣”的诡异视角,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伊芙是心软的过分,而艾莉西亚你……” 司云织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吼了出来,“是大脑缺根筋是吗?!!”
她指着光幕中,艾莉西亚正仰着头对星魔神瓦沙克笑得一脸灿烂,总结着魔神们的“各种好看”,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姐妹!你看看!你看看这像话吗?!” 她仿佛在对着不知在何处的伊芙莱蒂斯控诉。
“这边一个‘漂亮陛下’,那边一个‘发光美人’,现在倒好,连肌肉疙瘩、黑火鸟、闪电叉子都成了‘好看’!合着她不是去找你,是去下面玩攻略游戏了是吧?!全图鉴收集是吧?!要把魔神柱从上到下挨个点评一遍是吧?!”
司云织只觉得眼前发黑。她预想过艾莉西亚会遇到危险,会遭遇敌视,甚至可能被困住……但她万万没想到,剧情会朝着“魔神们好感度不明原因持续上升”这种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
她这个织命者,能编织命运,能审视轨迹,但她真的不懂怎么处理这种“我家神明下界后好像点亮了奇怪社交天赋并且可能正在无意识刷满反派阵营好感度”的突发状况!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司云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得想办法……必须想办法让她赶紧找到伊芙,或者……直接把她揪回来!”
她看着光幕中那个还在兴致勃勃进行“魔神审美考察”的银发少女,咬牙切齿地发誓。
“艾莉西亚·维斯塔利亚!等你回来,我一定要把你关在梦境神殿里禁足一万年!不!十万年!!”
与神界那位濒临崩溃的织命者想象的“攻略游戏”完全不同,艾莉西亚此刻正沉浸在单纯的、发现“美”的喜悦中。她对司云织的焦急呼唤和崩溃呐喊浑然不觉,也对“攻略”、“全员”这类词汇背后可能蕴含的复杂意义毫无概念。
刚刚结束了一场对她而言如同“寻宝游戏”般的魔神巡礼,她的小脑袋里还装满了各种新奇有趣的影像——会呼吸的岩石力量、星星眨眼的音乐、又伤心又漂亮的黑色火焰……
她伸出小手,紧紧拽着身旁星魔神瓦沙克那质地考究的深色衣袍,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信赖地倚靠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一蹦一跳,银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在脑后飞扬,划出快乐的弧线。
“瓦沙克!瓦沙克!”她仰起脸,异色瞳在心城幽暗的光线下依然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碎星,“那个黑色的火鸟,它是不是很久很久都没有朋友了?我感觉它好孤单呀。”
不等瓦沙克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淡淡的红晕:“还有那个跑得飞快的亮光!它是不是每天都这么忙?阿夜要是有它那么快就好了,这样我们找伊芙就能更快啦!”
她的话语跳跃而天真,将刚才见过的魔神们化为了她童话视角里的各种角色。拽着瓦沙克衣袍的手晃啊晃,像是在催促他分享这份快乐。
“还有还有,那个有很多小窗户眼睛的……”她努力回忆着洞察魔神克罗塞尔的样子,“他是不是知道很多很多故事?下次我们可以去他那里听故事吗?”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拉着魔族中地位尊崇、执掌命运的星魔神,像拉着一个熟悉的玩伴或兄长,分享着孩童般最直接纯粹的观后感,并且已经开始计划着下一次的“冒险”。
瓦沙克低头看着身边这个几乎挂在自己衣袖上的、快乐得像个普通人类少女的小神明,感受着她周身那平和却不容忽视的梦境气息,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无奈,是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种全然信任和纯粹所触动柔和。
他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衣袍蹦跳,只是稍稍调整了步伐以适应她这忽快忽慢的节奏,声音依旧平稳地回应着她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
“菲尼克斯确实习惯独处。帕尔职责所在,需巡视疆域。至于克罗塞尔的故事……”他顿了顿,“或许等你下次清醒时,可以再去拜访。”
他的回答严谨而克制,却并未打断她的兴致。
“好呀好呀!”艾莉西亚开心地应着,继续拽着他,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哼起了那段连音律魔神布瑞斯都为之侧耳的、来自梦境的古老歌谣。
幽夜冥河水母阿夜安静地漂浮在他们身后,幽蓝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它的主人,仿佛也在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属于它小主人的宁静与快乐。
这一幅“星魔神携稚龄神明悠然散步图”,若是让神界的司云织看到,怕是又要气得折断了第二支玉梭。然而在此刻的心城,却仿佛成了一道奇异的、却莫名和谐的风景。
小祖宗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开开心心地,拽着她在异界认识的“漂亮哥哥”之一的衣袍,向着未知的、却充满“有趣”与“好看”事物的明天,一蹦一跳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