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的寝居内，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织成一幅暗流涌动的画卷。他将上官浅轻放在铺着墨色锦缎的床榻上，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忍着些。”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取药的动作却异常娴熟。银质剪刀剪开染血的衣料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露出伤口周围泛着青紫色的肌肤。暗器深深没入肩胛，周围的皮肉已经肿胀发亮。
上官浅咬住下唇，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身下的锦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冷汗顺着她优美的颈线滑落，没入衣领。当宫尚角的手触碰到伤口时，她忍不住轻颤，却倔强地不肯呼痛。
“若是疼，可以喊出来。”
宫尚角说着，手上动作却毫不留情。他精准地握住暗器尾端，猛地发力。上官浅终于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整个人如断弦的玉弓般剧烈颤抖。鲜血顿时涌出，在素白的中衣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他立即用浸了药酒的棉布按压伤口，刺鼻的酒气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上官浅疼得眼前发黑，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晶莹的痕迹。
“这是远徵特制的清心散，能解百毒。”
宫尚角将墨绿色的药粉仔细撒在伤口上，动作出人意料地轻柔。药粉触及皮肉的瞬间带来一阵清凉，缓解了灼痛。他用洁白的绷带一层层缠绕，指尖偶尔擦过她颈后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包扎完毕，宫尚角却并未离开。他立在床边，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现在……”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告诉本宫，你深夜独闯徵宫，究竟所为何药？”
上官浅抬起蒙着水雾的眼眸，楚楚可怜地望向他：“白日走得急……忘了取调理月事的当归……这等私密之物……实在不便让侍卫转达……”
“当归？”宫尚角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徵宫药柜第三排左起第五个抽屉，装的是蚀心草。若本宫没记错，当归应该在第二排右侧。”
上官浅心中剧震，面上却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我……我确实分不清这些药材……只是白日瞥见那抽屉里有些红色根茎……以为是当归……”
“红色根茎？”宫尚角忽然俯身，单手撑在她枕边，目光如利刃般直刺她的眼底，“蚀心草通体漆黑，何来红色？上官姑娘，你的借口……未免太过拙劣。”
两人距离极近，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上官浅的指尖微微发颤，却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日间在徵宫闻到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是……朱砂顶……”她轻声说，眼中适时泛起羞愧的红晕，“我见那药色泽艳丽……想着或许能入胭脂……女子爱美之心……让公子见笑了……”
这个理由荒唐却符合她“孤女”的身份——一个会对美丽毒药产生好奇的无知女子。
宫尚角凝视着她，眼神深邃难辨。许久，他忽然直起身，语气淡漠：“既然上官姑娘有这般雅兴……明日我让远徵送些安全的胭脂原料过来。”
他走到檀木桌边，执起青玉茶壶斟了杯温水。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当他将茶杯递来时，上官浅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上有一道陈年的疤痕，蜿蜒如蛇。
“谢公子……”她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指，触感冰凉。
烛火噼啪作响，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光影。宫尚角的目光在她包扎好的肩头停留片刻，忽然道：“好好养伤……从明日起，不必让人跟着你了。”
上官浅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是……”
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她借着低头饮水的动作，掩去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温水入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与她心头的算计交织成奇妙的滋味。
宫尚角在门外驻足片刻，雪光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夜风卷着雪花穿过长廊，吹动他墨色的衣袂。最终，他迈步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寝殿内，上官浅轻轻抚过肩头的绷带，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窗外的雪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这场以伤痛为代价的博弈……终究是让她赢得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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