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因船工离奇消失而惶惑不安时,解雨瞳那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凝重的沉默。
“人还能去哪儿?”她伸出纤细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河道两侧岩壁上那些幽深黑暗、大小不一的窟窿,“不就是钻那里面去了。再说了,你们没发现吗?那狗还挺有灵性的,一声没叫。” 她指的是之前船工带着的那只土狗,此刻也不知所踪。
吴三省脸色铁青,懊恼地一拍大腿:“妈的,着了道了!问题是,我们现在身上没尸气!不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猛地看向潘子,语气急促,“潘子!你在越南那边不是打过仗吗?听说那边情况乱,你有没有……有没有吃过什么……?” 他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潘子一愣,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三爷!这哪能啊!再难也没到那份上!”
解雨瞳一边听着,又从跳跳糖袋子里倒出一点放进嘴里,感受着舌尖的噼啪作响,含糊不清地插话,带着点科普的语气:“嗯,而且吃人容易得脘病毒,朊病毒知道吧?蛋白质错误折叠,没得治,脑子会变成海绵一样。”
她这话一出,连紧张的气氛都冲淡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学术感。
吴邪在一旁,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带着点求证的意思:“我好像看过……是不是说不吃大脑就没事?”
解雨瞳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也顾不上嘴里的跳跳糖了,惊喜地转向吴邪:“哟!小天真!可以啊!几天不见,知识面见涨嘛!连这个都开始了解了?” 她调侃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吴邪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反将一军:“那你呢?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额……”解雨瞳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飘忽了一下,迅速打了个哈哈,“这个嘛……话题跳过,跳过!” 她心里暗自嘀咕:总不能告诉你,是以前在幽冥界实习,审问那些被扔进西方地狱的食人魔时,他们哭爹喊娘交代的吧?什么不吃脑就没事,纯属扯淡,该变海绵还得变。
看着吴三省依旧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样子,解雨瞳摆了摆手,试图安抚这位明显焦虑过度的长辈:“安啦,三叔,放宽心。有我在,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 她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带着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意味:“如果你实在害怕的话,倒是可以诚心祈祷,多默念几遍地藏王菩萨的法号,他老人家管这块业务,说不定能给点面子……”
她话还没说完,身下的小船毫无征兆地猛烈抖动了一下,像是被水下的什么东西狠狠撞中了!
“小心!”吴邪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反应,一只手迅速扶住了解雨瞳的胳膊,另一只手撑住船帮,稳住了两人差点失衡的身体。
解雨瞳下盘极稳,在船晃动的瞬间就已经调整好了重心,但吴邪这及时的一扶还是让她心里微微一暖。她刚想说“没事”,就感觉吴邪见她身子平稳后,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耳根又有点泛红,但那只手却依旧紧紧抓着船帮,指节用力,一副随时准备再次出手的蓄势待发模样。
经过这一打岔,一旁的潘子反应极快,立刻抄起强光矿灯,唰地照向漆黑的水面。
灯光如同利剑劈开黑暗,浑浊的水体下,一个巨大、模糊的黑影紧贴着船底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惊人,只留下一道翻滚的水痕和逐渐扩散的涟漪。那影子的大小,远超任何已知的淡水鱼类。
大奎本来就绷紧的神经彻底崩溃,吓得脸如金纸,嘴唇哆嗦着,指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下巴“咯哒咯哒”地响,像是脱臼了一样,半天愣是没能挤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吴三省又惊又怒,看他这副怂包样子,气得猛地抬手扇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咯哒啥呢!人家两小鬼和一姑娘都没吭声,你她妈的跟了我这么多年,胆子都喂狗吃了?吃屎去了?!”
解雨瞳也顺着灯光瞥了一眼那逐渐平复的水面,脸上非但没有惊恐,反而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甚至还带着点……嫌弃?她撇了撇嘴,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评论菜市场里个头比较大的螃蟹:
“哦,不就是尸蟞嘛。啧,这只块头是有点超标了,看来这水洞里的‘存货’确实挺丰富,伙食不错。”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洞穴两侧那些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孔洞和某些特殊的岩壁结构,凭借着她那源自“上辈子”的、对某些阴宅地穴布局的模糊记忆和直觉,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让吴三省和潘子这样的老江湖心头一凛:
“看这洞穴的摆设和风水局……不像是一般人家。这里面,恐怕还真藏着点‘大货’。”
她口中的“大货”,显然不是指刚才那只巨型尸蟞那么简单。一股更深沉、更压抑的不安,如同洞中弥漫的湿冷空气,悄然笼罩了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