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教堂的大门，像是由某种深色的、带着木瘤的沉重木材制成，上面雕刻的并非天使或圣徒，而是一些扭曲的人形，他们有的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有的用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间透出绝望的眼神。仅仅是触碰门板，一股冰凉的、抑制情绪的寒意就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我和草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或许在极致的压抑下，搞破坏的欲望反而会被点燃。
“准备好了吗？”我用气声问道，生怕声音大一点就触犯了“禁止喧哗”。
草爷点了点头，用蹄子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门。门没有锁，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干涩的轻响，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混合着陈旧灰尘、冷冽熏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的气味扑面而来。教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也更加诡异。
光线昏暗，仅有几缕从扭曲彩窗透进来的、被染得光怪陆离的光线，勉强照亮内部。长条凳排列整齐，但都是冰冷的金属材质，坐上去绝对不舒服。教堂尽头没有传统的圣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用白色石头雕刻而成的笑脸面具。那笑容极其夸张，嘴角咧到耳根，但眼睛里却空洞无物，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假欢欣。
最让人不适的是气氛。一种绝对的、死寂的沉默笼罩着这里，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强行抚平你脸上任何一丝可能产生的笑纹。
我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去，草爷也踮着蹄子，跟做贼似的溜了进来。我们环顾四周，教堂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已进入“欢笑教堂”区域。】
【警告：您正处于“强制严肃力场”中。任何面部肌肉向上牵动的表情、高于40分贝的声音，都将触发警报。】
【请开始您的“乐子”表演（静默模式）。】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直接。强制严肃力场？怪不得感觉这么压抑。
“乐子表演？还静默模式？”草爷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抱怨，“这比让爷去演默剧还难！”
就在这时，教堂一侧的一扇小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个身影飘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修女长袍的人形生物。之所以说是“人形”，是因为她的脸被一层厚厚的、类似石膏的白色物质覆盖，没有任何五官，光滑得像一枚鸡蛋。她的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悄无声息地滑行到我们面前，停下。
虽然没有眼睛，但我们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注视”。
她抬起一只同样覆盖着白色物质的手，指向墙壁。我们顺着看去，只见墙壁上浮现出一行发光的字迹，像是用荧光粉写的：
【新访客，说明来意。保持肃静。】
看来这就是教堂的“工作人员”了，一个无面修女。沟通方式是指字。
我看向草爷，用眼神询问：“怎么搞？”
草爷眨了眨眼，突然深吸一口气，然后……它开始扭动身体！
它用两条后腿站立，前蹄像是抽筋一样胡乱挥舞，长脖子诡异地扭动，脸上的表情极力想要做出滑稽的样子，但在那“强制严肃力场”的压制下，它的肌肉像是在进行一场痛苦的拉锯战，最终呈现出的是一种极其扭曲、像是在忍受便秘和笑尿之间徘徊的怪异神态。
它试图无声地表演一场“羊驼之舞”！
我：“……” 真是难为它了。
那无面修女静静地“看”着草爷的表演，毫无反应。墙壁上的字迹也没有任何变化。
显然，这种纯粹的、无声的滑稽表演，并不被认可为“乐子”。或者说，产生的乐子值太低，连触发评价的资格都没有。
草爷折腾了半天，累得吐着舌头直喘气（但不敢发出声音），见修女毫无反应，它沮丧地垂下了头。
看来，得用点“非常规”手段了。我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手中的搅屎棍上。
制造乐子……在这个禁止欢笑的教堂里，乐子或许并非来自愉悦，而是来自……混乱？对规则的挑衅和扭曲？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心中成型。我凑到草爷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配合我。我去搅那个笑脸面具，你负责……万一有情况，用你的‘自然精华’干扰那个修女。”
草爷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绝对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虔诚（假装），然后迈步走向教堂尽头的那个巨大石头笑脸面具。
无面修女静静地“注视”着我，但没有阻止。
我走到面具前，近距离观察。面具雕刻得十分粗糙，但那个笑容却有种诡异的魔力，看得久了，让人心里发毛。面具下方有一个浅浅的水池，里面盛着清澈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薄荷味——看来刚才闻到的味道就是来自这里。
这水池是干嘛的？圣水？还是……漱口水？
不管了，开搅！
我双手握紧【因果律搅屎棍】，像是举行什么邪恶仪式一般，将棍子粗的那一头，缓缓地、坚定地，插进了那池清水中。
然后，开始顺时针搅拌。
一开始，什么也没发生。水池里的水只是泛起了涟漪。
无面修女依旧静立不动。
我有些失望，难道猜错了？这根棍子对死物无效？
但就在我搅拌到第三圈的时候，异变陡生！
那池清水，以搅屎棍为中心，颜色开始迅速变深，从清澈透明，变成淡绿，深绿，墨绿！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复杂的气味弥漫开来——不再是薄荷味，而是……像是臭鸡蛋、鲱鱼罐头、陈年垃圾堆混合了劣质香水的味道！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呕……”草爷即使离得远，也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赶紧用蹄子捂住嘴（虽然它没有手）。
更诡异的是，那个石头笑脸面具！它那空洞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两行粘稠的、黑色的液体，像是沥青！而它那夸张的笑容，开始扭曲、变形，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又想强行保持笑容，最终变成了一种比哭还难看的、极度狰狞的表情！
【叮！成功对“静默圣像”及“净心池”发动“因果律搅屎棍（主动效果：因果扰动）”！】
【成功引发“感官污染”与“表情崩坏”事件！乐子值+50！】
【当前乐子值：-435（欠款状态）】
有效！而且乐子值直接加了50！
我心中一阵激动，但手上没停，继续卖力地搅拌，让那池“圣水”变得更加浑浊，气味更加“丰富”。
就在这时，那无面修女终于动了！
她不再是之前的僵硬缓慢，而是猛地转向我，虽然没有五官，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滔天的怒意！她抬起手，指向我，墙壁上的字迹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亵渎！触发“欢笑净化”！】
教堂两侧的小门同时打开，涌出了整整两排和无面修女装扮一模一样的修女！她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潮水般向我们包围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草爷！”我大喊一声，也顾不得音量了。
“瞧好吧！”草爷早就蓄势待发，它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鼓得像只青蛙，然后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修女——
“呸！呸！呸！”
数道绿色的水箭激射而出！
然而，这一次，情况不同了！这些修女似乎对物理攻击有很高的抗性，绿色的唾沫打在她们身上，只是发出“滋滋”的声音，冒起一阵白烟，稍微阻碍了一下她们的速度，但无法完全阻止！
而且，被唾液击中的修女，她们那光滑的白色面部，开始浮现出扭曲的、愤怒的五官轮廓！虽然模糊，但更加吓人！
“不行！爷的唾沫不够劲！”草爷边吐边退，有些慌了。
眼看我们就要被这群愤怒的修女淹没，我急中生智，看着手中还在不断散发着恶臭的搅屎棍，又看了看那池已经变成墨绿色、还在咕嘟咕嘟冒泡的“圣水”，一个更作死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猛地将搅屎棍从池子里拔出来，棍子头上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墨绿色的、气味感人的液体。然后，我对着冲过来的修女们，像挥舞荧光棒一样，使劲甩动棍子！
“走你！”
墨绿色的液滴，如同天女散花般，洒向了修女群！
“嗤——！”
液体接触到修女们黑色的袍子和白色的面部，发出了更加剧烈的腐蚀声！更重要的是，那股无法形容的恶臭，仿佛拥有了实体攻击力！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修女，动作猛地一僵，她们那刚刚浮现出的愤怒五官，瞬间被一股极致的、难以忍受的恶心表情所取代！她们开始剧烈地干呕、咳嗽，虽然发不出声音，但那种痛苦的姿态无比真实！
后面的修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化攻击”弄得阵型大乱，下意识地躲避那些飞溅的液滴。
整个庄严（诡异）的教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无声的混乱！修女们要么在忍受恶臭，要么在躲避“污染”，那个巨大的笑脸面具还在不断扭曲抽搐，流着黑色的“眼泪”……
这场面，荒诞、混乱、且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黑色幽默。
【叮！成功利用“被污染的净心池之水”制造大规模混乱！成功对“肃静修女”群体造成“精神污染（恶心）”效果！乐子值+150！】
【乐子事件综合评价：B级！超额完成任务！】
【恭喜您，姜忆轻（ID：轻食达人），您已成功通过新手教学关！】
【奖励结算：乐子点100（已自动偿还部分欠款，当前欠款：-335），新手称号【搅局者】已发放！】
B级评价！超额完成！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警告：“欢笑净化”程序过载！教堂核心规则正在崩溃！建议立即撤离！】
只见教堂开始剧烈摇晃，彩窗上的笑脸哭脸图案开始融化滴落，那个巨大的石头笑脸面具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裂缝蔓延！
“跑啊！”草爷尖叫一声，也顾不得恶心了，扭头就往大门冲。
我紧随其后，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立下大功的搅屎棍。
在我们冲出大门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
我们头也不回地狂奔，直到远离那座开始冒出黑烟、形状进一步扭曲的教堂，才敢停下来回头望去。
“哈……哈……丫头……”草爷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以及我手中那根还在滴着墨绿色液体的棍子，“你他娘的……真是个搅屎的天才！爷服了！”
我看着狼狈的草爷，又看了看自己沾满可疑液体的手和棍子，再回想刚才教堂里那极度抽象的一幕，终于忍不住，在这混乱的小镇街道上，扶着膝盖，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压抑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虽然欠款还没还清，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这第一关，我们用最离谱的方式，闯过来了！
而我的无限流生涯，似乎注定要和这根搅屎棍，以及身边这只不靠谱的羊驼，牢牢绑定在一起了。
（第004章 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