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那令人牙酸的声音越来越近，规则剪裁者鲜红的嘴巴咧开着，仿佛在无声地狞笑。它那由木尺拼接的身体在粉紫色的天空下反射着怪异的光泽，巨大的剪刀手开合间，空气都被剪出细微的涟漪。
我后背紧贴着那坨冰凉、弹性十足且带着甜腻香气的“泡泡糖墙壁”，心跳如擂鼓。草爷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耳朵紧紧贴在脑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呜呜”声。
“草爷，有什么办法？”我压低声音，飞快地问道，“它怕什么？或者，有什么规则能限制它？”
“怕？这东西脑子里只有‘剪裁’本能！”草爷语速极快，“它判断目标是否‘冗余’的标准完全是随机的！可能看你鞋带系得不对称，就觉得你是需要修剪的错误！别被它的剪刀碰到，碰到就会被‘定义’掉一部分！”
定义掉一部分？想起那只变成贴纸消失的蝴蝶兔子，我一阵恶寒。这比直接死亡听起来更令人毛骨悚然。
“那怎么办？跑？”我看向来时的路，空旷的街道似乎无处可藏。
“跑？你跑得过它那两条……呃，不知道算不算腿的玩意儿？而且背对它更危险，它会认为你在‘逃避定义’，罪加一等！”草爷焦躁地跺了跺蹄子。
就在我们快速交流的这几秒，规则剪裁者已经走到了拐角处，它那没有五官的脸“看”向了我们藏身的泡泡糖建筑。
它停了下来。
鲜红的嘴巴开合速度加快，发出密集的“咔嚓咔嚓”声，像是在兴奋地磨着剪刀。
它抬起一只巨大的剪刀手，对着我们所在的墙壁，比划了一下。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它要剪了！
“拼了！”草爷低吼一声，突然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夸张地鼓起，然后——
“呸！”
一道绿色的水箭，如同出膛的子弹，精准地射向规则剪裁者那鲜红的嘴巴！
这攻击角度堪称刁钻！我几乎要为草爷这精准的“吐痰”技巧喝彩了！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自然精华”，规则剪裁者只是随意地抬起另一只剪刀手，像剪断一根线头一样，轻轻一剪。
“咔嚓！”
那团绿色的唾沫，竟然在空中被齐刷刷地剪成了两半，分别飞向左右两边，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腐蚀了两个小坑，但对规则剪裁者本身毫无影响。
草爷：“……嗯昂？” 它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 连口水都能剪？！这还怎么打？
规则剪裁者似乎被草爷的攻击激怒了（或者说，认为这种“不文明”的行为是严重的“冗余”），它鲜红的嘴巴咧得更大，迈步直接朝草爷冲来，速度快得惊人！
“妈呀！”草爷怪叫一声，四蹄腾空，狼狈地向后跳去。
眼看那明晃晃的剪刀就要落到草爷飘逸的长毛上，我脑子一热，也顾不得多想，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那根沉甸甸、味儿哄哄的【因果律搅屎棍】朝着规则剪裁者的侧面捅了过去！
我不是砸，不是劈，就是捅，像一个拿着长矛的新兵，动作笨拙而仓促。目标……大概是它那由木尺拼接的腰部关节？
搅屎棍的尖端，准确无误地捅在了规则剪裁者腰间一把看起来稍微有点松动的木尺上。
时间仿佛慢了一瞬。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光芒万丈的特效。
只有一声轻微的、“咯嘣”的脆响。
像是卡住的齿轮被强行撬动，又像是朽木断裂的声音。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规则剪裁者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它那由木尺精密拼接的身体，从被我捅到的那个点开始，发出了一连串“咯嘣咯嘣”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它全身的木尺开始不受控制地错位、扭曲、旋转！
它的左腿木尺突然向上翻折了九十度，右臂的剪刀“咔嚓”一声剪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幸好大腿也是木尺，只留下了一道白印），脑袋（如果那算脑袋）上的木尺疯狂地开合，像一台失控的拉链。
它鲜红的嘴巴里发出的不再是“咔嚓”声，而是混乱的、断断续续的“咔……嗤……啪……嚓……”，仿佛一台卡带的录音机。
它就像是一个被无形的手胡乱扭动的魔方，在原地打转，失去了所有攻击性，只剩下极致的混乱。
我和草爷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叮！成功对“规则剪裁者”发动“因果律搅屎棍（被动效果：搅屎）”！】
【成功引发“规则紊乱”状态！乐子值+15！】
【当前乐子值：-485（欠款状态）】
系统的提示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我这就搅上屎了？而且居然还赚了15点乐子值？虽然还是负的。
“我……去……”草爷张大了嘴巴，连唾沫都忘了咽，“丫头，你这棍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居然能把规则给搅和乱了？！”
它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嫌弃和一点点好奇，变成了某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惊奇，甚至带着一丝……敬畏？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我率先反应过来，虽然这“规则紊乱”状态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但天知道这怪物恢复过来会怎么样。
“哦？哦！对！跑！”草爷也回过神来，转身就跑，四条腿倒腾得飞快。
我们俩沿着街道，用尽全力狂奔，将那个还在原地疯狂“鬼畜”的规则剪裁者远远甩在身后。
一直跑到看不见那个拐角，听不到那混乱的“咔嗤”声，我们才敢停下来，靠在一面不断变换颜色的墙壁上大口喘气。
“呼……呼……吓死爷了……”草爷吐着舌头，毫无神兽形象可言，“还以为刚开局就要变成羊驼剪纸了！”
我同样心有余悸，扶着膝盖喘息，手中的搅屎棍似乎也没那么烫手了。虽然方式不雅，但关键时刻，它确实救了我们一命。
“你那棍子，有点邪门啊。”草爷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嗅了嗅搅屎棍，又迅速避开，“居然能直接干扰规则本身……这玩意儿要是在会用的手里……”
“在我手里浪费了？”我挑眉看向它。
“咳咳，爷不是那个意思。”草爷难得地没有抬杠，转移了话题，“不过刚才真险，看来这鬼地方，随时随地都能要人命。咱们得更加小心才行。”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经过这一遭，我对此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
休息了片刻，我们继续朝着欢笑教堂的方向前进。这一次，草爷明显老实了不少，不再那么嚣张地走在前面，而是和我并排，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又穿过几条更加奇形怪状的街道（比如一条所有房屋都在跳踢踏舞的街道，和一条地面像果冻一样不断颤动的桥梁），我们终于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很难形容的建筑。
它有着传统教堂的尖顶和彩窗，但尖顶是歪歪扭扭的，像根被嚼过的软糖，彩窗上的图案也不是圣像，而是一些扭曲的、仿佛小孩子的涂鸦般的笑脸和哭脸。教堂的整体颜色是一种沉闷的灰色，但与周围五彩斑斓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它散发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
教堂门口上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字写着：
【欢笑教堂】
【入内须知：】
禁止喧哗。
禁止大笑。
禁止微笑。
禁止任何可能引发愉悦的表情和声音。
入内者，需制造“乐子”。
违者将接受“欢笑净化”。
禁止笑，却要制造乐子？这矛盾的规则，让我的心沉了下去。而那个“欢笑净化”，听起来就绝不是好事。
教堂门口空无一人，两扇厚重的、布满诡异浮雕的木门紧闭着，仿佛一张沉默的、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就是这儿了。”草爷压低声音，语气也凝重起来，“妈的，这地方比爷想象的还要邪性。光是站在门口，爷就感觉脸上的肌肉要抽筋了，好像不自觉地想板起脸。”
我也有同感。一种无形的力量似乎在压制着我们的情绪，强迫我们变得严肃、刻板。
“任务要求我们制造C级乐子。”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对抗着那股压抑感，“怎么才算C级？标准是什么？”
“不知道，完全没头绪。”草爷摇头，“可能得进去看了才知道。不过，按照这鬼地方的尿性，所谓的‘乐子’，恐怕不是什么正经笑话。”
我看着那几条严厉的“禁止”条例，又看了看手中这根专门制造混乱的搅屎棍，一个荒诞的、大胆的念头，突然在我脑海中浮现。
“草爷，”我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羊驼队友，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紧张和跃跃欲试的笑容，“你说，如果我们进去之后，不笑，也不说话，而是……”
我掂了掂手里的搅屎棍。
“……用这根棍子，轻轻地，‘搅和’一下里面的什么东西……比如，搅一下那个看起来最严肃的修女的袍子，或者搅一下圣水池里的水……算不算制造乐子？”
草爷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又看了看棍子，再看了看阴森的教堂，半晌，它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复杂地说：
“丫头……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搅屎搅到教堂里……这乐子，绝对够抽象！够劲爆！爷开始喜欢你这个队友了！”
“不过，”它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最好祈祷，你说的那个‘修女’，她的‘定义’不是‘哥斯拉’或者‘异形女王’之类的玩意儿。”
我：“……” 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漏了一半。
看着那扇紧闭的、仿佛通往深渊的教堂大门，我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第00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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