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过去,庭院中的积雪消融,露出嫩绿的新芽。然而,边境的局势却如同倒春寒,骤然紧张起来。北狄残余势力蠢蠢欲动,边关急报一封接一封送达京城。
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将军府。陆崇变得愈发忙碌,常常深夜才归,身上带着校场尘土和文书墨汁混合的气息。苏锦儿默默地看着,心中明白,离别在即。
一个月色清冷的夜晚,陆崇踏入了苏锦儿居住的院落。他很少主动来这里,苏锦儿正坐在灯下,就着烛光为他绣制一枚护身符,祥云纹样已初见雏形。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我明日一早出发,赴北疆,归期……未定。”陆崇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锦儿闻言,心尖一颤,手中的绣针猝不及防刺入了食指指腹,一颗鲜红的血珠立刻涌出。她下意识地将手指含入口中,压下瞬间的慌乱,垂眸轻声道:“边关苦寒,刀剑无眼,将军……务必保重。”
陆崇看着她这略显笨拙却真实的反应,注意到她指尖那些新旧不一的针痕,沉默了片刻。他走到书案边,打开左侧抽屉,取出一串钥匙和几本册子,放在桌上:“这里是府中库房钥匙、账本和一些田产地契。书桌暗格内,有我的私印。若我……若我此次迟迟不归,你可自行取用,足够你……安度余生。”
苏锦儿彻底愣住了,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意味著他将偌大家业,托付给了她这个名义上的、曾被他怀疑是眼线的妻子?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比圣旨赐婚更让她心潮翻涌。
陆崇没有再多言,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夜色中。苏锦儿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钥匙和账本,指尖的微痛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陆崇走后,将军府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变得空前冷清和空旷。苏锦儿每日除了按例打理家务,便是将全部心思都倾注在针线上。她为他绣制贴身的里衣、厚实的鞋袜、耐磨的护腕,一件又一件,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和牵挂都缝进这一针一线里。她不知道这些物品能否顺利送到他手中,也不知道他是否需要,但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日益增长的焦虑。
边境的战报时好时坏,通过朝廷邸报或市井流言断续传来。每当听到陆崇遇险或受伤的消息,苏锦儿都会彻夜难眠,只能坐在绣架前,借由刺绣来强迫自己镇定,直到指尖麻木,晨曦微露。
一日,老管家步履踉跄地奔来,脸色煞白:“夫人!不好了!前线传来消息,将军他……他中了敌军埋伏,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啪嗒!”苏锦儿手中的绣绷应声落地,丝线散乱。她脸色瞬间褪尽血色,但仅仅片刻的慌乱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取代了恐惧。她挺直脊背,声音清晰而决绝:“备车!立刻准备,我要去北疆!”
“夫人三思啊!边境正在交战,兵荒马乱,太危险了!”管家和侍女们纷纷跪地劝阻。
“不必再劝!”苏锦儿目光灼灼,“我是镇远将军陆崇明媒正娶的夫人,他在何处,我便在何处。纵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她的语气不容置疑,那个温婉隐忍的绣娘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意志如铁的妻子。
三日后,一辆简朴的马车驶出京城,苏锦儿带着精心挑选的药材和这些时日赶制的绣品,踏上了北上之路。路途遥远颠簸,风餐露宿,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她而言,每一步都是考验。但想到陆崇可能正生命垂危,所有的苦楚都化作了支撑她前行的力量。她不曾想到,这一次毅然北上的决定,将彻底改变他们二人命运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