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锦儿风尘仆仆、鬓发散乱地出现在北疆军营辕门前时,守卫的士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消息传到主帅营帐,重伤卧床的陆崇更是震惊不已,强撑着让亲兵扶他坐起。
帐帘掀开,逆光中,一个纤细却坚定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路的风霜与尘土。四目相对,陆崇看到的是苏锦儿眼中瞬间涌出的泪水,而苏锦儿看到的,是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胸前厚厚的、渗着血色的绷带。
“你……你怎么来了?”陆崇的声音因伤痛和惊讶而虚弱,但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无法掩饰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苏锦儿快步上前,泪水滚落,也顾不得擦,急忙从随身包袱里取出药材:“妾身听说将军重伤,带了些祖传的药材来,或许……或许能有些用处。”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然而,陆崇的伤势比传闻更重。伤口因恶劣环境和医疗条件简陋而恶化,溃烂化脓,引发高烧,他时常陷入昏迷,随军郎中已是束手无策。苏锦儿心急如焚,想起祖母曾教过的古老法子。她不顾旁人“男女大防”的劝阻,亲自照料。
她将特效草药细细研磨,缝入特制的药枕,枕面用安神的宁神绣法密密绣制。又依据祖母所传的穴位图,不顾礼法,用恰到好处的力道为陆崇按摩头颈和手臂的穴位,疏通经络,引导药力。整整三天三夜,她不眠不休,守在榻前,喂水擦身,更换药枕,眼睛熬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
第三日黎明,陆崇的高烧终于退了。他悠悠转醒,晨光微熹中,看到苏锦儿伏在床边睡着了,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块绣到一半的帕子,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憔悴得令人心疼。那一刻,陆崇心中最坚硬的壁垒轰然倒塌,一种汹涌的情感漫上心头,是感动,是愧疚,更是从未有过的疼惜。
“锦儿……”他轻声唤道,嗓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苏锦儿猛然惊醒,见他醒来,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喜极而泣:“将军!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她急忙探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动作自然流露出关切。
这场生死边缘的徘徊,成为两人关系彻底的转折点。陆崇不再视她为需要防备的“外人”或“眼线”,而是真正认可了她作为妻子的身份。养伤期间,他闲暇时会向她讲述沙场上的铁血往事,金戈铁马,兄弟情谊;而苏锦儿则用她的方式回应,为他绣制更舒适的内衬、更实用的地图囊、更精致的剑穗。
一次闲聊,苏锦儿提及一种失传的“绞综绣法”,言及若用于战袍关键部位,可极大增强耐磨性与抗撕裂性。陆崇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绣娘间的趣谈。但苏锦儿却上了心,找来边关特有的韧皮和丝线,结合此法绣出一块样品。陆崇命人测试,刀砍剑刺之下,样品竟比普通布料坚韧数倍!他这才真正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妻子刮目相看,看到了她技艺背后蕴含的智慧。
“若能将此法推广至全军,或许能挽救许多将士性命。”陆崇沉吟道。
苏锦儿眼眸一亮,主动请缨:“军中若有会女红的士卒家眷或当地女子,妾身愿将此法倾囊相授!”
在陆崇的支持下,苏锦儿在军营旁设下绣帐,招募人手,开办了临时的绣技传授班。她不仅教授加固战服的技法,还根据北地严寒气候,改进了冬衣的填充方式和缝合技术,使其更保暖耐穿。起初,一些将士对此不以为然,但见到这位将军夫人不辞辛劳,亲自示范,甚至为普通士兵缝补破损的衣物,为伤员制作舒缓疼痛的药枕,态度渐渐由怀疑转为敬佩和感激。
“咱们将军,真是娶了一位贤内助,是宝啊!”军营中,这样的赞叹开始流传。苏锦儿用她的针线和真诚,一点点绣入了北疆将士的心中,也与陆崇在烽火边关,结成了真正的“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