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地上，嘴里全是血，肋骨处像被刀割一样疼。吴明道站在我前面，飞剑插在身前，整个人摇晃着。教主抬手，血柱重新凝聚，比之前更粗，黑幡全部竖立，怨魂嘶吼声越来越响。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我攥紧那块面具残片，指尖刺进掌心，疼痛让我清醒。脑子里突然响起外婆临终前的声音，她说：“王蛊认主，血引心经。”那是我没听过的咒文，却一字一句清晰浮现。

我把残片贴在眉心，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上去。

残片上的模糊符号亮了一下，一道热流从眉心冲进体内，直奔心脏。我身体猛地一震，体内的碧蚕蛊动了。它原本蜷缩不动，现在开始轻轻颤抖，一丝金光从它身上渗出，顺着我的血脉蔓延。

教主察觉到了，转头看我。

他冷笑一声，加快催动血阵。九道支脉的黑血喷得更高，地面裂开更多缝隙，无数怨魂化作锁链，朝我缠来。

我没有躲。

我盘膝坐起，不顾胸口撕裂般的痛，用力撕开胸前的伤口。血流出来，我用手抓起，狠狠抹在碧蚕蛊身上。

“回来。”我低声说，“我们一起。”

我开始念那句咒文，声音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头里挤出来的。苗语的音节在祭坛回荡，古老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

碧蚕蛊突然剧烈震动。

金光炸开，不是一点，是一片。它从我肩头飞起，悬浮半空，身体开始膨胀，像蛇一样拉长，鳞片闪烁，形如金龙。它的周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蛊虫虚影，有蜈蚣、蝴蝶、蚂蚁、蜘蛛……数不清，看不完，全都围绕着它旋转，发出嗡鸣。

那一刻，所有在场的蛊虫——不管是邪教埋下的毒蛊，还是盟友放出的战蛊——全都在地上趴下。它们不受控制地跪伏，头朝向碧蚕蛊，像是臣民见到君王。

吴明道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震惊。

我站起来，双腿发抖，但站住了。

脚下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迅速扩散。靠近我的怨魂触到金光，瞬间消散，连惨叫都没留下。那些黑血锁链刚碰到光晕，就化成灰烬飘落。

教主终于变了脸色。

他怒吼一声，双臂暴涨，皮肤彻底龟裂，露出暗红肌肉，指甲变成黑色利爪，背后生出两根扭曲骨翅。他一脚踩碎石台，整个人腾空而起，双手合拢，凝聚出一把百丈长的血刃，横扫而来。

风压刮得人睁不开眼。

我知道这一击不能硬接。

但我没退。

我抬起右手，指向他。

“去。”

碧蚕蛊化作一道金虹，快得看不见轨迹，直接穿透血刃核心。金光炸裂，血刃从中断裂，崩碎成无数血滴，在空中蒸发。

金虹不停，直冲教主天灵。

他抬手阻挡，黑气涌出，可金光撞上黑气，像烧红的铁扎进油桶，轰然爆开。他整条手臂炸成血雾，惨叫声响彻地宫。

他的身体倒飞出去，砸进石柱，碎石四溅。

我站在原地，没有追击。

金光缓缓收回，碧蚕蛊缩小一圈，落回我肩头，安静趴着。我能感觉到它很累，比我更累。但它还在，还在为我战斗。

全场静了。

盟友们喘着气，没人说话。有人还跪在地上，手里符纸烧了一半，没人顾得上收。另一人嘴角流血，却抬头看着我，眼睛发亮。

吴明道拄着剑，慢慢走到我身边。

“你刚才……”他声音有点抖，“那是真正的蛊王？”

我没回答。

我看向教主坠落的方向。烟尘中，他正一点点爬起来，只剩一只手臂，半边脸血肉模糊。但他还在笑，嘴角扯到耳根。

“你以为……这就赢了？”他咳着血说，“仪式已经启动，血阵不会停。就算你杀了我，祂也会醒来。”

我迈步向前。

一步落下，地面又裂开几寸。

我走到祭坛中央，站在血柱面前。它还在旋转，黑幡还在飘动，地脉仍在搏动。但速度慢了，光芒暗了。刚才那一击，打断了它的节奏。

我伸手按在血柱底部。

金光顺着我的手臂流入石柱，与黑血对抗。我能感觉到里面的怨魂在挣扎，想反扑，可碧蚕蛊的威压笼罩全场，它们不敢动。

“你错了。”我说，“我不是来阻止仪式的。”

我抬头，盯着教主。

“我是来接管它的。”

话音落下，我咬破手指，把血涂在血柱上。

血柱猛地一震，黑光剧烈波动。我继续输入精血，金光不断渗透。石柱表面开始出现裂痕，一道，两道，三道……越来越多。

突然，一根支脉的黑血倒流。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血阵的能量开始逆转。

教主瞪大眼睛，嘶吼着冲来：“住手！你疯了！你会毁掉一切！”

我没理他。

我站在血柱前，任由精血不断流出，身体越来越轻。我能感觉到生命力在消耗，可我不停。

碧蚕蛊飞起，绕着血柱盘旋，金光洒下，加速逆转过程。

黑幡一根接一根断裂，落地化灰。地面震动加剧，裂缝扩大，有些地方甚至塌陷下去。盟友们纷纷后退，只有吴明道没动，站在我身后半步，替我挡开飞溅的碎石。

血柱发出尖锐的嗡鸣，像野兽濒死的哀嚎。

最后一道支脉的黑血倒灌回地底。

轰！

血柱炸开，碎片四散，砸进四周石壁。

整个地宫剧烈摇晃，灰尘簌簌落下。祭坛中央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坑洞，里面冒着黑烟，但不再有能量涌出。

仪式中断了。

教主跪在废墟里，一只手撑地，呼吸急促。他看着我，眼神第一次有了恐惧。

我没看他。

我转身，看向吴明道。

他还站着，但脸色苍白，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血一直没止住。他冲我笑了笑，说：“干得不错。”

我也想笑，可张嘴只咳出一口血。

我踉跄一下，差点倒下。吴明道伸手扶住我。

“还能走吗？”他问。

我点头。

我们并肩站着，面对残局。盟友们陆续聚拢，没人说话，但都看着我，目光里有敬畏，也有信任。

远处，教主慢慢抬起头。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石头，握在手中，指节发白。

“你们以为……这只是开始。”他低声说，“真正的门，还没打开。”

我盯着他手里的石头。

那东西在发光，微弱，但持续。

吴明道握紧了剑。

我抬起手，碧蚕蛊再次飞起，悬在我头顶，金光未散。

教主缓缓站起，石头举过头顶。

地面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巨物翻身。

第47章：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