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转过身。
青铜门彻底打开，冷风从祭坛深处卷出，带着腐臭和血腥味扑在脸上。我立刻抬手，将碧蚕蛊召回肩头。它贴着皮肤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危险的东西。我没有犹豫，咬破手指，把血抹在它背上。金光瞬间炸开，一层薄薄的护罩笼罩住我和吴明道。
阴气撞上金光，发出刺啦声，像烧红的铁放进冷水。
“稳住！”我对吴明道吼。
他点头，甩出三张镇魂符，钉入地面四角。符纸燃烧，青烟升起，周围灵力场终于不再乱颤。我们后退几步，靠到高台边缘，八名盟友陆续跟上。没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再等了。
“列阵！”我低喝。
两名蛊师立刻蹲下，掌心拍地，放出守心蛊环。一圈淡绿色的光纹扩散开来，压住了那些缠绕在耳边的哀嚎声。三名符修站成三角，手中雷网阵成型，电弧噼啪作响，封锁上方空间。剩下两人持刀戒备，盯着教主方向。
教主站在高台中央，黑袍猎猎。他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枯槁的脸，眼窝深陷，瞳孔赤红。嘴里开始念咒，声音沙哑，每一个音节都让脚下的地脉震动加剧。
“他在启动血阵！”吴明道喊。
我抬头看去，中央石柱裂开，九道血流从地底支脉喷涌而出，汇入主柱，形成一根旋转的血柱。黑幡剧烈抖动，幡面上的名字一个个亮起，无数冤魂从地下浮出，化作黑影扑向我们。
一名蛊师闷哼一声，捂住耳朵跪倒。他的蛊虫在皮下乱窜，几乎要破体而出。另一人手中的符纸突然自燃，火焰是幽蓝色的。
“精血！”我大喊，“咬舌尖！”
我自己先照做，一口精血喷在碧蚕蛊身上。它猛地振翅，飞上半空，发出尖锐嗡鸣。金光扫过，近身的怨魂被震散，其他人精神一振，勉强稳住阵型。
吴明道单膝跪地，双手结印，额头青筋暴起。他将飞剑插入地面，引动地脉残余正气。虽然没有雷云凝聚，但他成功干扰了血阵的能量流转节奏。那根血柱晃了一下，旋转速度慢了一瞬。
“十息！”他喘着说，“最多十息！”
我知道机会来了。
“所有人，放蛊！”我下令。
穿岩蛊、噬毒蛊、清瘴蝶……所有能战斗的蛊虫全部放出。它们组成潮水般向前冲，迎向血柱。血柱猛然一震，化作长矛横扫而来。第一排蛊虫当场炸裂，第二波紧跟着扑上，用身体挡住攻击轨迹。
一名盟友躲闪慢了半步，被血矛擦中胸口。他倒飞出去，砸在墙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阵型动摇。
“别停！”我怒吼，纵身跃起，直扑教主。
吴明道同时发动，掷出最后三张天罡破邪符。符火划破空气，轰向教主面门。我操控碧蚕蛊紧随其后，金光如箭，撞碎他的面具。
咔！
面具炸裂，碎片四溅。教主踉跄后退一步，右肩被符火击中，焦黑一片，鲜血顺着袍子流下。血阵光芒闪烁，出现短暂滞涩。
“有效！”有人喊。
我没时间回应。落地时一个翻滚，避开反扑的黑气。碧蚕蛊盘旋头顶，金光不断扫荡逼近的怨魂。我能感觉到它的消耗极大，每一次震动都在透支本源。
吴明道拄着飞剑站起来，脸色苍白。他符纸已空，身上多处伤口渗血，但眼神没变。
“还能打。”他说。
我点头。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教主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肩膀。他没愤怒，也没慌乱，反而笑了。那笑声干涩难听，像是骨头摩擦。
“你们以为……这就够了？”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
他抬起手，按在胸口。一道黑纹从心口蔓延出来，迅速爬满全身。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肉。他的身形膨胀，双臂拉长，指甲变成黑色利爪。
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
血柱重新加速旋转，比之前快了数倍。九道支脉的血流加大，源源不断注入中枢。黑幡上的名字一个个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符文亮起，刻进地面。
“他在强行推进仪式！”吴明道喊，“必须打断他！”
我咬牙，再次催动碧蚕蛊。它飞向教主头顶，准备钻入脑内切断控魂线。可就在接近的瞬间，一道黑气从教主天灵盖冲出，直接撞上金光。
砰！
碧蚕蛊被震退，落回我肩头，身体微微抽搐。
“不行……它撑不住了。”我说。
吴明道抹掉嘴角血迹：“那就近身。”
我们对视一眼，同时冲出。
他走左路，我走右路。两名盟友试图掩护，却被黑气扫中，当场倒地。其他人守住阵眼，继续压制怨魂入侵。
距离教主还有五步。
他忽然抬头，赤红的眼睛盯住我。
“王血……终究还是来了。”他说，“你以为你能阻止命运？你本就是钥匙。”
我没理他，提速冲刺。
三步。
两步。
一步！
我挥拳砸向他太阳穴，同时碧蚕蛊再次飞出。吴明道从侧方突进，一脚踹向他膝盖。
教主不动。
他抬手，一根血矛凭空凝成，直刺吴明道胸口。
我来不及救，只能偏移方向，用肩膀硬接那一击。血矛穿透皮肉，深入肋骨，剧痛传来。但我借势往前扑，右手抓住他手腕，左手按在他心口。
“现在——”我吼，“炸阵！”
吴明道忍着伤，双手结印，将最后一点灵力打入地面。雷网阵收缩，电弧全部涌向血柱底部。轰的一声，石台炸开一道裂缝。
血柱晃动，光芒骤减。
教主闷哼一声，身体一僵。我立刻催动碧蚕蛊，让它顺着经络往他体内钻。可刚进入手臂，就被一股黑气缠住，拉扯着往心脏方向拖。
“它要被吞了！”吴明道喊。
我死死按住教主心口，额头抵着他肩膀，咬牙传音：“回来！回来！！”
碧蚕蛊剧烈挣扎，金光在教主体内闪了几下，终于挣脱黑气，飞回我掌心。它已经虚弱不堪，蜷缩着不动。
教主冷笑，抬腿把我踢开。我摔在地上，嘴里全是血。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呼吸困难。
吴明道冲上来挡在我前面，飞剑横在胸前。
教主低头看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道浅痕，正在缓缓愈合。
“差一点。”他说，“但不够。”
他举起手，血柱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粗壮。黑幡全部竖立，怨魂嘶吼，地脉搏动加快到极限。
“最后一刻。”他低声说，“等着吧，祂会醒来。”
我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手一滑，摸到一块碎裂的面具残片。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像眼睛，又像某种古老文字。
这时，我听见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
“秦淮……还能动吗？”
是吴明道。
我抬头看他。他背对着我，飞剑插在地上，整个人在抖。
“你说呢？”我抹掉嘴边血，抓起那块残片攥进掌心。
剑柄沾了血，很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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