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还在发烫,我把它从腰带上抽出来,贴在掌心。温度比刚才更高了,像是烧红的铁片压着皮肤。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吴明道站在我旁边,手里握着飞剑,符纸已经夹在指缝里。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周大度带着另一队人往主祭坛方向去了,我们这边只剩下八个盟友,都是自愿跟来的。没人退后。
“走。”我说。
我们绕到断崖下方,岩缝窄得只能侧身通过。碧蚕蛊趴在我手臂上,突然一震,头部转向左侧。我停下脚步,伸手摸向石壁——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指尖触到时,一股微弱的气流涌出。
就是这里。
我回头打了个手势,吴明道立刻取出三张雷火符,贴在周围石壁上。他低声念咒,符纸边缘泛起红光。这是掩护用的假灵力波动,能干扰阵法感应。
“清路。”我对身后的人说。
两个蛊师放出探路虫,蜈蚣状的黑影贴着地面爬进裂缝。不到十秒,其中一只猛地炸开,化作一团灰烬。陷阱触发了。
“毒雾区。”我皱眉,“范围不大。”
吴明道甩出一张镇魂符,打入裂缝深处。符纸在半空燃烧,青烟扩散,压制住那股腥臭味。我挥手,三只穿岩蛊钻入石壁,沿着内部结构探查。它们传回震动信号——前方十五步有机关枢轴,控制着顶部石板。
“避开中线。”我低声道,“走右边。”
我们一个接一个挪过去。刚过第三步,脚下的石头微微下陷。吴明道反应最快,一脚踹开旁边那人,自己顺势滚向墙角。下一秒,头顶轰然落下两块巨石,砸在刚才站的位置,碎石飞溅。
没人受伤。
“继续。”我说。
穿过第一段岩缝后,地势陡降。我们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下,空气越来越闷,耳边开始有低沉的嗡鸣声。那是阵法运转的声音,像远处发电机在转。
第二道防线在三十步外出现。
地面铺满黑色陶片,每一片下面都埋着蛊卵。只要踩上去,就会孵化出血蛭,专吸活人精气。我让一名蛊师放出腐心蛊群,在前面趟路。腐心蛊体型小,重量轻,能压碎陶片却不惊动卵壳。它们一路啃穿连接线,把整个陷阱的节点全部破坏。
过了陶片区,迎面是一堵墙。
墙上刻着人脸图案,眼眶是空的,鼻孔里渗着黑水。吴明道认得这个——邪教的守墓傀儡阵。一旦靠近,墙会裂开,钻出尸傀。
“别碰墙。”他说。
我们贴着左边走,可刚移动几步,地面突然震动。墙皮剥落,一张张脸扭曲变形,嘴巴张开,吐出腐烂的手臂。六具尸傀破墙而出,关节咔咔作响,扑向最近的人。
“动手!”我喊。
两名盟友甩出缚灵索,缠住两具尸傀的脖子。另一人拍出镇魂符,贴在一具胸口。但尸傀不怕符,只是顿了一下,继续往前冲。
我弹指,碧蚕蛊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线。它撞上最前面那具尸傀的额头,瞬间钻入脑内。五秒后,那具尸体僵住,倒地不动。
“它的头被吃空了。”吴明道看出门道,“你让碧蚕蛊吸干了它的核心?”
“不是吸干。”我说,“是把它的控魂线咬断了。”
剩下三具被众人围住,吴明道连甩四张雷火符,炸断一具膝盖。我趁机放出噬毒蛊群,爬满另一具的身体。几分钟后,三具全部瘫倒。
“快走。”我说,“这波太快,说明他们在监控。”
我们加快速度,进入一条倾斜向下的通道。墙壁开始出现裂缝,里面伸出枯藤般的根须,轻轻摆动。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迷魂藤蛊,和当初那个少年中的毒一样。
“别碰那些藤。”我警告。
话音未落,一根藤条突然抽来,扫向一名盟友的脸。他偏头躲过,但我看到他的耳朵被擦破,血珠刚冒出来,就被藤条末端的小口吸住。
“砍!”我喝。
有人拔刀斩断藤条,可断口处喷出绿色雾气。我立刻捂住口鼻,挥手召出清瘴蝶蛊。三只巴掌大的蝴蝶飞出,翅膀扇动,将毒雾卷成旋风吸入体内。
“清完了。”我说。
队伍继续前进。越往深处,地脉的震动越明显。我能感觉到脚底传来规律的搏动,像心跳。
第三道防线在拐角处等着我们。
这次是石像阵。
十二尊黑曜石雕像围成一圈,手持长矛,眼睛镶嵌着红色晶石。我们刚踏入圈内,所有晶石同时亮起。
“退不了了。”吴明道说。
石像动了。关节发出刺耳摩擦声,长矛横扫而来。我闪身躲开,肩膀还是被划了一道。血流出来,滴在地上。
碧蚕蛊立刻爬到伤口边,吐出丝状物封住血管。
“这些不是傀儡。”我说,“是活化的阵灵。”
“那就打碎核心。”吴明道甩出两张爆炎符,击中一尊石像胸口。石头炸裂,露出内部旋转的符文球。他立刻补上一剑,符文球碎裂,石像当场倒塌。
“照做!”他吼。
众人分散攻击,专打石像胸口。我指挥蛊群钻入缝隙,从内部破坏结构。七分钟后,最后一尊石像轰然倒地。
“清了。”我说。
但没人松口气。前方通道尽头,一道青铜巨门立在那里,高约三丈,门环是两只蛇首交织的形状。门缝里不断溢出黑气,带着腐臭和血腥味。
我知道这就是最后的入口。
“周大度那边有动静吗?”我问。
没人回答。我们带的传讯蛊卵毫无反应,联系断了。
“可能是阵法干扰。”吴明道说,“也可能他们被打散了。”
“不管怎样,我们只能往前。”我说。
我走上前,抽出短刃,在手掌上划开一道口子。血滴落在蛇形门环上,瞬间被吸收。接着,门缝浮现出暗红色的文字,像是用血写成的古老咒语。
门在回应我的血。
“是真的。”我说,“这就是‘地眼中枢’的入口。”
吴明道走上来,撕下道袍一角,咬破手指写下“左道同行”,然后按在门上。血符亮起,与门上的咒文产生共鸣。青铜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里面的气息扑面而来。
阴冷、潮湿,混杂着焚烧骨灰的味道。幽光从门内透出,映出一个巨大空间的轮廓。我能看见中央有一个圆形高台,上面插着无数黑幡,幡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还有一个人影站在台上。
背对着我们,穿着黑袍,头戴青铜面具。
“是教主?”吴明道低声问。
“不知道。”我说,“但他在等我。”
门开得更大了些。我们所有人都能看清祭坛全貌了。高台四周布满符纹,地下有血河流动,连接着九个方位的支脉。那些支脉,正是之前地图上的九个祭坛位置。
这不是诱饵。
是引子。
他们用九个祭坛收集怨魂,最终全都导入这里,灌入地脉,只为唤醒某个东西。
而我的血,是最后一把钥匙。
“准备好了吗?”我问吴明道。
他把飞剑握紧,符纸夹在指间:“早就准备好了。”
我抬头看门,一步跨入。
就在踏进门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爆炸的震荡波。整座地宫都在晃动。
“是周大度。”我说,“他们动手了。”
青铜门彻底打开。
我站在门口,碧蚕蛊盘踞肩头,目光死死盯着祭坛中央的身影。
他慢慢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