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上的“屈”字还在发烫,我盯着它,手指收紧。这把锈刀不是普通的兵器,也不是随便哪个路人的遗物。它带着外婆的熏香,接得上守陵咒,还有那个神秘人留下的地图残页——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有人在暗中推动这场决战。
我没有再犹豫,捏碎了第二枚传讯蛊卵。
蛊卵裂开的瞬间,一道微弱的红光从指尖窜出,像是一缕被风吹动的火线,直奔山林深处。这是吴明道改良过的信号,只要他还活着,就能感知到位置和方向。
不到半个时辰,脚步声由远及近。
吴明道第一个出现,脸上有擦伤,道袍一角撕开了口子,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看到我手中的锈刀,眉头一皱:“这东西……你从哪拿的?”
“雾里的人给的。”我说,“他说滇南是陷阱,真正的阵眼在地宫下面。”
周大度紧随其后,脸色凝重。他走近后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摸了摸刀身,又仔细看了刀柄底部那个“屈”字。“这种形制……至少有三百年历史。”他说,“如果是真的,那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怎么验证?”吴明道问。
我想起黑皮鸦王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屈氏之器,遇王血则鸣。
我抽出腰间短刃,在指尖划了一下,血珠立刻渗出来。我把血滴在“屈”字上。
一瞬间,金光炸开。
那道光不刺眼,却带着一股沉闷的震感,像是地下深处传来的一记钟响。锈刀微微颤动,刀身上的红斑仿佛活了一样,缓缓流转出一层暗金色纹路。
周大度倒退半步:“是真的。这是屈阳一脉的信物。”
吴明道抬头看我:“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之前走错了。”我把地图残页摊开在地上,“九个祭坛不是目标,是诱饵。他们想让我们分散兵力,耗尽力气。真正的核心在地下三千尺,叫‘地眼中枢’。月蚀之夜,要用我的血开启阵法,但他们不是要打开,是要引爆。”
帐篷很快搭了起来,几张兽皮铺在地上,盟友们陆续赶到。这些人来自不同地方,有的是老蛊师,有的是退隐的术士,还有几个民间驱邪人。他们不知道全貌,但都听到了召唤。
我把锈刀放在中央,旁边是地图残页和《蛊经》里抄下的笔记。
“你们现在知道的,和我知道的一样多。”我说,“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决定。”
一个穿灰布衫的老者开口:“你是耶朗国王转世?凭什么让我们跟着你送死?”
“凭这个。”我拿出碧蚕蛊,放在掌心。它通体鎏金,安静地趴着,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股压迫感。
“它是万蛊之王。”我说,“认我为主。我不是来当英雄的,我是来阻止一场灾难的。如果你们觉得危险,现在可以走。没人拦你们。”
没人动。
吴明道冷笑一声:“谁要是怕了,我不怪他。但我们得做个决定——是去砸那九个祭坛,还是直接冲进地底?”
“太冒险。”另一人摇头,“没人知道下面有什么。而且需要王血启阵,等于让秦淮走在最前面,一旦有埋伏,他第一个没命。”
“那就强攻主祭坛。”有人说,“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派人从别的入口进去。”
周大度点头:“可行。我可以带队佯攻,牵制邪灵教主。”
“双线并进。”吴明道突然说,“一边打明仗,一边打暗战。周大度带人攻主阵,制造混乱。秦淮带精锐小队,从断崖下的隐秘入口下去。那里没人守,因为没人知道存在。”
“你怎么知道?”有人问。
“秦淮带回的地图上有标记。”吴明道指着残页一角,“这个位置,正好连通地脉支流。如果中枢在下面,这是唯一的活路。”
帐篷里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在算风险。有人低头抽烟,有人握紧了符纸,也有人开始检查自己的法器。
我看着那把锈刀,低声说:“我去。我是钥匙,也是锁芯。如果我不下地,没人能关掉那个阵。”
“你确定能活着回来?”那个灰布衫老者问。
“不确定。”我说,“但我必须试。”
吴明道撕下道袍一角,用朱砂写下“左道同行”四个字,然后点燃符纸,火光映在他脸上。“我跟他一起。”
周大度咬破手指,在黄纸上画了一道镇魂符,按在地图上。“我也去。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把消息传出来。”
其他人陆续起身,有人用血在布条上写名字,有人把信物压在刀下。一块块石头堆成小塔,象征结盟立誓。
我没有再说什么。
我知道这一战之后,有些人可能再也回不来。
夜深了,营地只剩下火堆的余烬。我坐在边缘,手里握着锈刀。吴明道走过来坐下,递给我一块干粮。
“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那个神秘人。”我说,“他为什么帮我们?为什么不露脸?如果他是屈阳的后人,为什么不直接出手?”
“也许他不能。”吴明道说,“有些规则,连他们也得遵守。”
我点点头。
远处的地宫入口藏在岩壁之间,像一张闭着的嘴。三天后的古槐亭,原本是我们约定汇合的地方。但现在,计划变了。
我不再单独行动。
我站起身,把锈刀插进腰带。吴明道也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
“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我说,“等月蚀那天,我们就动手。”
他没再说话。
我望向地宫方向,风从山谷吹过来,带着一丝腐土的气息。碧蚕蛊在我手臂上轻轻爬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抬起手,看着它金黄色的身体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就在这时,刀柄再次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