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边缘渗出的灰绿色雾气在夜风里缓缓扩散，像活物般贴着地面爬行。我立刻召回赤线蚁蛊，它们传回的信号已经断了三秒，不能再冒险。吴明道手按飞剑，周大度指尖夹符，两人同时看向我。
我从布袋取出两只驱毒蛊，捏破背壳，让它们体液滴落在前方石板上。液体接触雾气瞬间发出嘶响，雾层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焦黑的刻纹。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裂痕，是被人重新激活的阵法节点。
“路线变了。”我说。
吴明道蹲下身，用符笔蘸朱砂混骨粉，在通道左侧边缘画下第一道引路符。符纸贴地后微微发烫，压住了蔓延的毒雾。他每隔五步贴一张，动作极稳。周大度则在我们身后布下微型镇魂阵，三张符呈三角排列，压制住雾气中躁动的怨念波动。
空气变得沉重，呼吸时喉咙发干。我让碧蚕蛊沉在胸口，不轻易调动。穿岩蛊探过前方，回报说三十步内无塌陷风险。我们三人紧贴左墙前行，避开中央浓雾区域。每走一段，吴明道就补一道符，确保退路不断。
二十步后，雾气渐稀。前方出现熟悉的石门轮廓——祭坛外围入口。门框两侧有暗槽，原本嵌着两盏青铜灯，现在只剩空座。地上散落几块碎陶，是上次我们突围时打翻的。
“他们没清理。”吴明道低声说，“说明这里不是重点防御区。”
我点头。邪教的人更在意核心区域的保密，而不是外层痕迹。我们绕过石门残骸，进入主通道。墙壁上的符文依旧泛着微光，但节奏紊乱，像是被强行重启过。我摸出手腕上的蛊纹布条，确认方向未变。
再往里五十步，通道分岔。左边通往上次遭遇黑袍人的祭坛大厅，右边是一条窄道，通向未知区域。碧蚕蛊突然震动，指向右边。
“走这边。”我说。
周大度皱眉：“和原计划不符。”
“但他们改了机关。”我盯着右道入口，“原来的路可能已经被监控。”
吴明道收起飞剑：“那就换一条。”
我们沿窄道前行。通道逐渐下降，石壁变得潮湿，脚底能感觉到细微震颤。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一道厚重石门，门面刻着环形蛇咬尾图腾，中间嵌着星图凹槽。这符号我在拓纸上见过，和“月蚀之日，王门重开”有关。
“结界。”周大度伸手试探，掌心距门半尺便停住，“碰不得，会触发警报。”
我蹲下身，回忆外婆留下的《蛊经》残篇。里面提过一种“血契通幽”的古礼，需要用施术者精血混合本命蛊唾液，才能短暂中和禁制。我咬破指尖，又逼出一滴碧蚕蛊的金丝液，混合后在地上画出三圈螺旋纹。
纹路刚成，门缝亮起一线幽光。我将手掌按上去，皮肤刺痛，但没有反弹。吴明道屏息，执飞剑轻敲门框三下，听声辨位。第三击落下时，整扇门轻微震颤。
“就是现在。”我说。
三人同步迈步，在共振瞬间跨过门槛。门内空气骤冷，耳边响起低频嗡鸣，像是有人在远处念咒。我立刻闭眼，靠碧蚕蛊感应周围环境。它贴在我掌心，过滤掉虚幻影像，只留下真实路径。
主殿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石壁，上面布满耶朗古篆与蛊虫图腾。星象符号环绕四周，构成一个逆向运转的天轨模型。我走近几步，发现某些文字边缘有血渍残留，新鲜的，不超过十二小时。
“他们在最近做过仪式。”我说。
吴明道检查地面，找到几枚脚印，鞋底纹路特殊，像是某种祭祀用靴。周大度则盯着星图部分，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是普通的星象排列。”他说，“这是‘九阴聚煞’阵的节点标记。每一颗星对应一处地下祭坛，汇聚阴气到此地中心。”
我让碧蚕蛊贴在石壁上，它的灵觉顺着刻痕延伸，将信息传入我脑中。画面断续浮现：万人跪拜、血流入地、一道巨门从深渊升起……最后定格在一句铭文——“月蚀启门，万魂饲神”。
“他们要借月蚀那天，唤醒某个东西。”我说，“用活人怨魂做祭品。”
吴明道走到图腾区，手指划过一组连续图案：一个人手持断剑，站在王门前，身后是燃烧的城市。再往后，是无数黑影从地底爬出，天空裂开。
“仪式流程。”他说，“断剑是钥匙，王门是入口，月蚀是时机。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周大度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刚才一直盯着石壁，现在额角冒汗，手中符纸被捏成团。
“幻象。”他喘着气，“墙上有陷阱，看久了会陷入记忆回溯。我看到自己小时候，村子里的人被拖进山洞……”
我立刻拉他后退五步。碧蚕蛊收回感知，警告我不要再靠近石壁太久。这种程度的精神侵蚀，普通人三分钟就会疯掉。
“他们不想让人读懂，但也没完全封死。”我说，“可能是故意留线索，引人深入。”
吴明道冷笑：“要么是挑衅，要么是筛选。只有能破解这些信息的人，才配知道真相。”
我再次靠近石壁，这次只让碧蚕蛊接触。它传来的片段更清晰：多个祭坛分布在不同地点，通过地脉相连，最终汇入此地。每个祭坛都需要特定献祭方式，有的要童男童女，有的要战死者魂魄，还有的要天生阴体之人。
“不止一个地方。”我说，“他们在各地都有据点，同时进行仪式。”
周大度缓过劲来，站起身：“难怪机关节奏变了。他们加快进度了。月蚀就在七天后。”
空气一下子压得更紧。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让他们完成仪式，整个地脉会被逆转，阴气冲破阳界，世间将陷入永夜。
我看着石壁上的“王门”图案，忽然想起外婆临终前的话。她抓着我的手，断断续续说：“门不能开……钥匙要毁……秦家血脉不能让它重现……”当时我不懂，现在全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邪教。”我说，“他们是古代耶朗国覆灭后的残余势力，一直在等王族血脉归来，重启王门。”
吴明道看向我：“你是转世者。”
我点头：“所以我能看懂这些字，能启动血契。他们设这个局，可能就是为了引我来。”
周大度沉默片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上报？调集力量？”
“不行。”我说，“消息一旦泄露，他们会提前行动。而且谁能信这种事？宗教局也不会立刻出兵。”
“那就只能我们三个。”吴明道握紧飞剑，“先搞清楚所有祭坛位置，再找机会破坏核心阵眼。”
“但现在只知道一个入口。”周大度说，“其他祭坛在哪？”
我指着石壁上的星图：“这里有标记，但被遮住了。需要完整的拓片对照《蛊经》才能解。”
吴明道立刻从怀里掏出炭纸和笔：“我来拓。”
他开始临摹石壁内容。我守在一旁，碧蚕蛊持续监测周围动静。周大度盘坐恢复，重新整理符纸顺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主殿内只有笔尖摩擦石面的声音。
突然，我胸口一紧。碧蚕蛊剧烈震动，像是感应到什么危险。我猛地抬头，发现石壁上的星图有一处开始发光，正是我们尚未解读的部分。
“快停下！”我喊。
吴明道收笔，但那点光芒已经扩散，形成一条细线，连接到星图中心。整幅壁画轻微震颤，嗡鸣声增强。
“触动了什么？”周大度站起。
我没回答。因为我知道，刚才那一瞬，壁画不只是传递信息——它在记录我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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