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断剑的手没松,头顶的洞口还在往下掉碎石。吴明道落地时一个踉跄,脚跟踩到一块滑动的石板,整个人往侧边倒去。我伸手拽他衣领把他拉回来,他的符袋蹭到了阵图边缘,朱砂粉洒了一地。
地面的刻痕开始发烫。
六道黑影从墙缝里钻出来,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他们手里拿的是骨刃,刀身泛青,刃口有锯齿。最前面那人抬手一扬,三根符钉破空射来。
碧蚕蛊在我皮下炸开一道热流,金光冲出体外,在面前凝成半弧形屏障。符钉撞上蛊丝,“滋”地一声冒烟,钉尖融化成铁水滴在地上。
“贴墙!”我喊。
三人背靠石壁,形成三角站位。吴明道甩手打出两张雷火符,符纸在空中划出交叉轨迹,撞在左右两侧的墙壁上瞬间爆燃。火光映出两个黑影正从夹角扑出,被气浪掀翻在地。
周大度蹲身画符,指尖沾血在掌心写了一个“镇”字。他隔空拍向中间那个带头模样的人,符印贴中对方胸口,那人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就是现在。
我催动噬毒蛊群。十来只小虫从袖口涌出,贴着地面缝隙快速爬行。右边两人刚要包抄,蛊虫顺着靴子缝隙钻进鞋底,啃咬脚踝皮肉。其中一人惨叫出声,单膝跪地。
吴明道跃步上前,手中桃木钉直刺其咽喉。那人仰面倒下,骨刃脱手飞出。
另一人想退,却被我放出的碧蚕蛊缠住脖颈。金丝勒进皮肉,他双手抓挠,眼球暴突,脚尖离地半寸。我手腕一抖,蛊丝收紧,听见颈骨断裂的轻响。
最后一个敌人转身冲向暗门。那是个窄口,仅容一人通过。他刚探进半个身子,吴明道甩出第三张雷火符,精准卡在门框上方。符纸炸开,碎石塌落,直接封死了出口。
那人被砸中后脑,趴在地上抽搐。
我没放松。碧蚕蛊仍在体外盘旋,金光扫过每一具尸体。确认没有呼吸起伏,我才让它缓缓缩回手臂。
吴明道喘了口气,弯腰捡起掉落的骨刃。刀柄是用人的指骨串成的,上面刻着细密咒文。“这些人不是散兵。”他说,“训练过。”
周大度蹲在一具尸体旁,撕开对方衣领。肩头露出烙印,一条蛇缠着枯树,蛇眼位置有个小孔。
“外围标记。”他说,“但手法干净,下针极稳。能在皮肤上烙出完整符纹的人,至少练了五年以上。”
我盯着阵图中心插着的断剑。红绳已经褪色,但剑柄上有磨损痕迹,像是经常被人握着。刚才我们落地时,它纹丝未动。可现在,剑身微微震了一下。
“别碰它。”周大度突然说。
我没动。但碧蚕蛊感应到了什么,体表浮起一层金光,顺着我的视线扫向四周。
平台不大,四面都是石墙。除了六个暗门外,再无其他出口。刚才打斗时没人注意角落,此刻我看清了——两具白骨靠墙坐着,身上披着破布袍,头颅低垂,眼窝黑洞洞的。
它们原本不动。
但现在,其中一具的右手,正慢慢抬起。
“小心!”我吼。
那名被吴明道击倒的敌人还没死透。他嘴角裂开,咬破了藏在牙缝里的毒囊。一股腥绿雾气喷出,直扑最近的吴明道。
我来不及喊。咬破指尖,鲜血涌出。碧蚕蛊应召而动,吐出数十根金丝,在空中交织成网,罩住毒雾扩散区域。蛊丝遇毒即燃,金色火焰腾起,将绿雾锁在中央。
火光映照下,两具白骨站了起来。
关节发出干涩摩擦声,它们迈步向前。眼窝里燃起幽蓝鬼火,目标明确——冲向吴明道。
他翻身躲开第一具的扑击,抽出腰间桃木钉掷入其眼眶。鬼火晃了晃,但没熄灭。第二具已逼近身后,手掌抓向他后颈。
周大度甩出一张镇魂符,贴在第二具白骨背上。符纸燃烧,骨头发出“噼啪”声,但它仍往前扑。
“不是普通尸傀!”周大度喊,“孢子控尸,烧不干净!”
吴明道落地翻滚,避开攻击,嘴里念咒:“五雷召命,破!”
一道符印从他掌心拍出,轰在第一具白骨胸前。肋骨炸裂,残渣四溅。第二具被余波扫中,半边骨架崩解,剩下部分还在爬行。
我冲上去,一脚踩住它的脊椎。碧蚕蛊飞出,金丝缠绕头骨,用力一扯,颅骨碎裂,鬼火熄灭。
平台重新安静。
吴明道抹了把脸上的灰,走回来捡起桃木钉。周大度蹲在毒囊破裂处,用符纸包起残留粉末。
“孢子能活三天。”他说,“如果地宫通风,整个通道都可能被污染。”
我站在阵图前,手按地面。刻痕仍有余温,能量流动紊乱。香囊钥匙扰乱了原本节奏,短时间不会再激活。
“还能走。”我说。
吴明道冷笑一声:“刚才那几下,打得还挺顺手。”
周大度点头:“你画符时机准,他出蛊不贪功,我压节奏也没抢招——像练过一样。”
我闭眼,感受碧蚕蛊的波动频率。它不再躁动,反而有种沉静的回应,像是在确认某种节拍。
“下次。”我睁开眼,“不用等我说,按感觉打就行。”
三人没说话。但我知道他们都懂了。
这种配合不是谁指挥谁,而是每个人都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吴明道不会多问就甩符,周大度能在关键时刻封住敌人动作,我能用蛊虫补上缺口。我们之间不需要喊话,也不需要眼神交流。
这就是默契。
我拔起断剑。红绳断了一截,随风飘落。剑身很轻,不像铁,倒像某种化石磨成的。我把它别在腰间。
“继续往前。”我说。
吴明道检查符袋,还剩七张雷火符,两张轻身符。周大度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叠镇魂符,数了数,九张。
“够用了。”他说。
我走向对面那条隐秘通道。入口很低,必须弯腰才能进入。石壁潮湿,有水流过的痕迹。通道内漆黑一片,但碧蚕蛊感应到前方三十米有空气流动。
刚迈出一步,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咔哒。
地面轻微震动。阵图边缘亮起一道微光,转瞬即逝。
“别触发机关。”周大度低声说。
我没停。弯腰钻进通道。吴明道紧跟其后,周大度断后。身后六具尸体横陈,血迹未干。空气中还有蛊火烧过的焦味。
通道倾斜向下,坡度越来越陡。走了约五十米,前方出现岔路。左边窄道有腐臭味,右边略宽,地面干燥。
我停下。
碧蚕蛊在我手臂轻轻跳了一下。
它指向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