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站起身,吴明道和周大度也立刻跟上。年轻村民还在喘气,脸白得像纸。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
“人还在坑边?”我问。
“在!刚晕过去,跟前一个一模一样!”他说话时手抖。
我们三人立刻动身,沿着山路往林子走。太阳已经升到头顶,阳光照在泥地上发白。这正是查阵最好的时候。
到了坑边,那人果然倒在地上,姿势和少年几乎相同。他左手掌心有一道细小伤口,皮肤开始泛青,黑纹正从手腕往上爬。吴明道蹲下检查,伸手探了探那人的呼吸。
“和之前一样。”他说,“中毒时间不长,还能救。”
我没有说话,把布袋解开,取出碧蚕蛊。它贴在我掌心,微微震动。我把手指靠近伤者手腕,它的金光一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是同一种蛊。”我说,“但味道更浓,有人最近才来过这里。”
周大度已经绕着坑查看。他蹲在草丛里,拨开几根断草,指着地面:“你看这个结法。”
我走过去。草绳缠在藤根上的方式很特别,三股交叠,打的是死扣,末端还系了个倒三角结。
“这不是普通人会的手法。”周大度说,“我在古祭坛拓片上见过,这是邪教献祭时绑牲口的结。”
吴明道皱眉:“他们用活人喂蛊?”
“不止。”我抬头,“迷魂藤本身不会主动攻击,必须有人控制。设陷阱的人就在这附近。”
我们把人抬回村子。路上没人说话。我知道,光救一个人没用。如果不把源头挖出来,还会有下一个。
回到村中晒谷场,我已经让人把两个中毒者的衣服脱下来摊开。黑纹走向一致,全是顺着血脉往心脏爬。我把腐心蛊放在一块布上,它立刻吸附起残留毒素,外壳迅速变黑。
村民们围在外面,不敢靠太近。
“你们一直说是山鬼作祟。”我站起来,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到,“可山鬼不会打结,不会选位置,更不会专门挑左手掌心刺人。”
人群安静下来。
“这是人干的。”我指着地上那块染毒的布,“有人在林子里埋了蛊藤,做成陷阱。谁碰了,就会昏迷,然后被拖走喂蛊。牛羊失踪,孩子晕倒,不是意外,是有人要拿活物养毒!”
没人出声。
吴明道掏出一张黄符,在空中画了个圈,指尖一点火苗窜起。符纸烧成灰,烟雾升腾,忽然扭曲成一张人脸,眼睛空洞,嘴角裂开。
“这是邪术留下的残念。”他说,“有术士在操控这些蛊虫。他不怕死人,只怕活人发现真相。”
一位老农突然跪下了。
“我……我见过。”他声音发颤,“前天夜里,我起来看牛,看见两个人在林子边烧东西。黑袍子,脸蒙着。他们烧的是牛蹄,还有……还有半截手臂。”
人群炸开了。
“我就说怎么找不着牛!”有人喊。
“我家鸡丢了三次,原来不是黄鼠狼!”
“他们是不是也要抓小孩?”
我举起手,让大家安静。
“现在怕没用。”我说,“躲在家里,门挡不住蛊虫。只有找到他们藏的地方,毁掉阵眼,才能保住村子。”
没人应声。
我知道他们在怕什么。惹上这种人,全家都可能遭殃。
“我们三个会进山。”我说,“不管里面有什么,都要查个明白。如果真有邪窝,我们就把它拆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
过了几秒,一个年轻猎户走出来。
“我知道后山有条密道。”他说,“小时候采药走过的,能绕到林子背面。”
又一人跟上:“我会布陷阱,能帮你们找机关。”
接着是村妇送来缝好的厚布衣,说是加了艾草和雄黄,防虫避毒。长老拿出一个旧香囊,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闻着能清神。
夜深了,村里没像往常一样早早熄灯。几家门口亮着灯,有人在守夜。孩子们也不再唱那首“山鬼来了”的童谣。
我站在院中,手里拿着《蛊经》。吴明道在检查新做的符,周大度躺在草席上闭目调息,虽然脸色还是差,但呼吸稳了。
“今天那个结法。”我忽然开口,“你确定是邪教的?”
“确定。”周大度睁眼,“而且是老派手法,至少传了三代以上。现在用这种结的人不多。”
“那就不是散修。”吴明道插话,“是有组织的。”
我低头看着经书最后几页空白。指甲在纸上划了三条线。
第一步,控蛊。
第二步,借符生风。
第三步,合劲破障。
昨晚练的是符与蛊的配合,今天可以试试加地形判断。
吴明道收好符袋:“明天进山,我画追踪符,配合你的感应蛊。”
周大度坐起来:“我能辨阵痕。要是真有蛊阱,肯定留下痕迹。”
我合上书,看向后山方向。林子静,没有风。
但我知道,里面有东西在动。
第二天一早,猎户带着两人等在村口。他们背着弓箭、砍刀,脚上绑了新做的护腿。
“我们只带到密道入口。”猎户说,“再往里,我们也没去过。”
“够了。”我说。
我们收拾好东西,背上行囊。吴明道把最后一张符塞进袋里,拍了拍。
周大度喝了口热水,站起来:“走吧。”
我们走出院子,身后有村民站着送行。没人说话,但有人点头,有人抱拳。
刚走到村口,我胸口忽然一紧。
不是疼痛,是一种拉扯感。
碧蚕蛊在我体内游了一下,头朝向林子深处。
我停下脚步。
吴明道察觉不对:“怎么了?”
我按住胸口,没回答。
那感觉像是一根线,从林子里伸出来,轻轻钩住了我的心跳。
下一秒,我的指尖渗出一滴血,无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