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声轻响，像是石头滚落。我抬起头，看向通道入口。风停了。

吴明道翻身坐起，手按在石壁上，压低声音：“有动静？”

我摇头。“不是外面，是里面。”我指了指自己胸口，“碧蚕蛊动了一下，像在回应什么。”

他没再问，只是搓了搓脸，把道袍领口拉紧。周大度还在睡，呼吸比之前稳了些，左手仍压着腹部。他的脸色还是白的，嘴唇发干。

我低头看手心，那道裂口已经结痂，但指尖还麻。昨晚试的三叠蛊势，第二步借符生风时差了一瞬，反冲直接震到了经络。现在整条手臂都沉得抬不起来。

“你别硬撑。”吴明道看着我说，“你打通的是三焦经，不是铁打的。”

我没说话，把《蛊经》从怀里拿出来。书页翻到空白处，手指划过纸面。昨天他说这五页是留给能看懂前面的人，可我现在看不懂，也不知该写什么。

“你守了一夜。”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换我来。”

我让开位置，靠到另一边石壁坐下。吴明道走到洞口，从布袋里摸出一张黄符，贴在岩缝上，又掏出朱砂笔，在符角补了半道纹路。

“你还有几张？”我问。

“四张。”他收笔，“两张镇邪，一张引雷，一张缚灵。都是基础款，威力不够。”

“昨晚黑袍人用的是遮魂阵，你的符破不了。”

“我知道。”他回头，“所以我得画新的。”

我抬头看他。

“我不可能每次都靠你挡在前面。”他说，“你有蛊，周大度懂阵，我呢？就几张破符？下次再碰上那种级别的敌人，光靠数量没用。”

洞里安静下来。周大度在这时醒了。他撑着石头坐直，喘了口气。

“你们说什么？”他声音哑。

吴明道走过去：“我想学更高阶的符法。你懂遮形阵、破煞诀，应该也会画符核心技法。”

周大度盯着他看了几秒。“你想学什么？”

“能让符真正‘活’起来的东西。”吴明道说，“不是靠咒语催动，而是让它自己有气，有劲。”

周大度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右手，在岩壁上画了一条线。

“这是三焦经主脉。”他指着手腕到肩的位置，“你以前画符，是不是总觉得最后一笔软？灵气接不上？”

吴明道点头。

“因为你少阳经气不通。”周大度说，“画符不是手活，是气行脉走。你气断了，符自然不稳。”

他继续画几个点。“中渚穴是发力关键，如果这里不通，灵气传不到笔尖。你画的符，表面看着完整，其实内里空。”

吴明道蹲下身，仔细看那些标记。“那怎么通？”

“练。”周大度说，“和秦淮一样，用意念推气。我可以教你方法，但得你自己走通。”

我插话：“我昨晚试了三叠蛊势，第二步借符生风，需要符爆瞬间刚好撞上蛊毒扩散。时间差不能超过一息。”

吴明道眼睛亮了。“所以符的激发速度必须精准？”

“对。”我说，“你现在符威不够，就算时间卡准了，风也带不动蛊。”

他咬牙。“那就从头来。”

周大度靠回石壁，闭眼调息两分钟，再睁眼时眼神清楚了。他让吴明道盘膝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小瓶朱砂，倒出一点在掌心。

“先练引气。”他说，“把手放平，指尖朝前。想象气从丹田出发，走手少阳三焦经，经过关冲、液门、中渚，最后从无名指指尖出去。”

吴明道照做。一开始手抖，额头冒汗。过了五分钟，指尖微微发烫。

“有感觉了。”他说。

“继续。”周大度说，“别停。”

我坐在旁边，拿出腐心蛊检查。它外壳还是暗的，但能爬了。我把《蛊经》翻开，对照昨夜记下的三叠蛊势步骤，一条条过。

半个时辰后，吴明道额角全是汗，但手稳住了。他拿起黄符，蘸朱砂开始画。

第一张，刚画到一半，符纸突然发黑，边缘卷曲。

“气太猛，冲散了符胆。”周大度说，“重来。”

第二张，笔顺没错，但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张符毫无反应。

“气没送到底。”周大度指出，“你中途泄了。”

第三张，终于成了。符纸泛出淡淡金光，虽弱，但稳定。

吴明道松口气，把符放在地上。

“这只是入门。”周大度说，“真正的高阶符，要配合呼吸节奏，一笔一息，九息成符。你现在连三息都难撑住。”

吴明道没反驳。他擦掉汗，重新蘸朱砂。

我又试了一次三叠蛊势。这次让碧蚕蛊先走一遍三焦经，确保通道畅通，然后喷血开路，吴明道同时激发新画的镇邪符。

黑雾般的腐心蛊贴着血迹冲上去，轰的一声，岩壁炸出一道深痕，比昨晚深了近一倍。

“成了！”我收回蛊虫，手臂只轻微发麻。

吴明道看着那道痕迹，笑了。“看来有用。”

周大度点头。“你符气稳了，能真正带出力道。”

吴明道没停。他连续画了五张符，每张都比前一张清晰。最后一张引雷符完成时，符纸边缘竟有微弱电光跳动。

“这已经是中级符了。”我说。

“还不够。”他握紧符纸，“我要能一击破阵。”

天光从洞口斜照进来，灰蒙蒙的。我抬头看，晨雾还没散。

周大度靠在石壁上，脸色更白了。刚才教吴明道耗了不少神。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吞下。

“你伤没好。”我说。

“死不了。”他闭眼，“只要还能开口，就能教。”

吴明道盘膝坐在中央，额头汗湿，手中黄纸已绘就三张新符——镇煞、引雷、缚灵。符纹清晰，金光隐现，气息远胜从前。

他缓缓收笔，睁开眼，望向深处黑暗通道，低声自语：“下次见面，我不躲了。”

我低头看《蛊经》，翻到空白页。指尖轻轻划过纸面，昨夜所悟的三叠蛊势还在脑子里转。现在缺的不是方法，是熟练。

周大度倚石闭目，左手压腹，呼吸平稳。传道已完成，人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但神情安定。

吴明道把三张新符收进布袋，又取出朱砂笔，准备再画。

我正要开口，忽然感到胸口一紧。

碧蚕蛊在布袋里剧烈震动。

第27章：学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