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关上。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依恩揉着路德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却没有立刻推开他。路德依旧咬着他的喉结,牙齿嵌在温热的皮肤里,能感受到下方动脉有力的搏动。两人维持着这个诡异而亲密的姿势,谁都没有先动。
过了几秒,依恩才轻轻拍了拍路德的后脑勺,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淡:“够了。”
路德松开了牙齿,缓缓直起身。他的嘴唇上沾了一点依恩皮肤的味道,冰蓝色的眼睛因为刚才激烈的情绪而显得格外明亮,紧紧盯着依恩。
依恩的脖颈上,清晰地印着一圈泛红的齿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他抬手摸了摸那处痕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灰色的眼眸抬起,与路德对视。
“满意了?”依恩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路德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混合着得意和尚未餍足的扭曲笑容:“暂时。”
“你的‘暂时’总是很短暂。”依恩评论道,身体向后靠了靠,拉开一点距离。他整理了一下被路德弄皱的衣领,遮住了部分齿痕,但仍有边缘露在外面。“现在,从我身上起来。你太重了。”
路德非但没有照做,反而得寸进尺地向前倾身,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将依恩再次困在方寸之间。“维尔德走了,”他压低声音,带着蛊惑和迫不及待,“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观察’点别的?”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依恩的领口,又向下移去。
他想要更多。刚才那个由依恩主导的吻和后续的插曲,像是最烈的催情剂,点燃了他所有阴暗的欲望。他想要撕碎依恩这层看似平静的外衣,想要将他从那张象征权力的书桌后拖下来,想要在这间充满神圣与罪恶气息的书房里,留下更深刻、更淫靡的印记。
依恩看着他那双充满欲望和侵略性的冰蓝色眼睛,灰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迎合,只是淡淡地问:“继续?你想怎么继续?”
路德低笑一声,不再废话。他猛地伸出手臂,揽住依恩纤细却柔韧的腰肢,用力将他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依恩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一些。路德将他整个人抱起,转身几步,将他放在了宽大的书桌上。摊开的文件、羽毛笔、墨水瓶被粗暴地扫到一边,发出杂乱的声响。依恩的后腰抵在坚硬的桌沿,他微微蹙眉,但并未出声阻止,只是用那双灰色的眼睛,冷静地看着路德,仿佛在观察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路德俯身,双手撑在依恩身体两侧,将他禁锢在自己与书桌之间。他贪婪地呼吸着依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赤裸的欲望。他伸出手,迫不及待地去拉扯依恩身上那件紫色主教常服的领口,想要将那碍事的布料扯开,暴露出更多他渴望触碰的肌肤。
丝质面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领口被扯得更大,露出依恩大片白皙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路德的呼吸变得粗重,他低下头,想要吻上去——
“路德。”
依恩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珠落地。
路德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依恩的眼睛。
依恩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漠。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欲的迷乱,只有清晰的、不容置疑的理智。他的一只手抬起来,按在了路德试图继续动作的手腕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坚定的阻力。
“今天到此为止。”依恩清晰地说道,“我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明天上午还有枢机团的例行会议。”
路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欲望被打断的烦躁和被拒绝的恼怒交织在一起。“文件?会议?”他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就为了那些该死的纸和那些老家伙的废话?主人,我们刚才……”
“刚才已经给了你足够的‘甜头’。”依恩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或者说,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该做的事?猎犬在主人需要工作的时候,应该保持安静,而不是继续索求无度。”
这话语像一盆冷水,浇在路德炽热的欲望上。他死死地盯着依恩,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和暴戾。他想不管不顾地继续,想用强,想看看依恩在这种情况下是否还能保持那该死的冷静。
但他不能。
体内的毒素,维尔德的监视,教会内虎视眈眈的霍夫曼之流,以及依恩此刻眼中那毫不妥协的冰冷……所有这些都像无形的锁链,将他狂躁的冲动牢牢捆住。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撑在书桌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过了好几秒,他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破坏欲。
“……是。”这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磨出来的。
依恩似乎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按在他手腕上的手松开了。“把我的衣服整理好。”他命令道,语气恢复了平日那种公事公办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个温柔地说“不乖”的人不是他。
路德看着依恩被自己扯得凌乱的领口,那圈齿痕在敞开的衣襟间若隐若现。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开始笨拙地帮依恩整理衣服。他将撕裂的领口尽量拢好,抚平上面的褶皱,动作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依恩颈侧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他咬过的温度和痕迹。
依恩安静地坐在书桌上,任由路德动作,灰色的眼眸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思考明天会议的内容,又或者别的什么更深远的事情。
整理完毕,路德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他脸上的表情重新被那副漫不经心、带着讥诮的面具覆盖,只是眼底深处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焰,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还有事吗,主人?”路德的声音有些沙哑。
“出去。”依恩挥了挥手,目光甚至没有落在他身上,已经重新投向了桌上那些被扫乱的文件,“让维尔德进来一趟。另外,明天开始,你重点查一下霍夫曼主教最近半年的资金往来,尤其是与南部那几个矿业城市相关的。做得隐蔽点。”
“是。”路德应下,转身走向门口。他的手在触碰到门把手时,停顿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维尔德如同雕塑般站在不远处,似乎一直在等候。看到路德出来,他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路德与他擦肩而过,冰蓝色的眼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回廊深处自己的临时住处。
维尔德则转身,推门进入了书房。
门内,依恩已经从书桌上下来,正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几份文件。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把门关上,维尔德。”
维尔德依言照做,然后走到书桌前,垂手而立,等待指示。
依恩将文件放回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自己颈侧那圈齿痕,那里依旧传来细微的刺痛感。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一点不易察觉的水渍——或许是刚才纠缠时滴落的唾液,或许是别的什么。他拿起一块丝绒布,仔细地擦拭干净。
“刚才看到的,”依恩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忘掉。”
“是,主教大人。”维尔德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霍夫曼那边有什么新动静?”依恩问,仿佛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插曲从未发生。
“他的书记官今天下午又去了一趟档案室,调阅了近三年审判庭所有超过五百金马克的特别行动经费申请和核销记录。”维尔德汇报道,“停留时间比上次长。另外,霍夫曼主教明天会议后,预约了与来自美因茨的弗兰茨枢机共进午餐。弗兰茨枢机以……对教会纪律和传统持严格态度闻名。”
依恩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经费……传统……真是毫无新意的攻击角度。”他沉吟片刻,“路德明天会开始查霍夫曼的资金流。你从旁协助,但不要让他察觉你在引导。重点是南部矿业城市,特别是黑森那几个有‘异端活动’历史的矿区。”
“明白。”维尔德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道,“关于奥德里克总执事……他的忠诚度,是否需要进一步评估?今天的事情……”
“他的忠诚从不值得信任,”依恩打断他,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但他的欲望和野心,目前与我们的方向一致。这就够了。控制好他体内的‘东西’,盯紧他的行动。在‘源典’和达米安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他还有用。”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至于今天的事……那只是让一条不安分的狗暂时安静下来的小手段。不必在意。”
“是。”维尔德不再多言。
“去吧。让我静一静。”
维尔德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