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白衍是被指尖的凉意惊醒的，他趴在姜秋陌的病床边，半边身子早已麻木，手臂被两人交握的力道压得失去了知觉，唯有掌心贴着的那片冰凉，提醒着他眼前的现实。
他缓缓抬起头，脖颈发出僵硬的咔咔声。姜秋陌还维持着昨夜的模样，苍白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愈发脆弱，睫毛安静地垂着，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漫长的睡眠。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依旧平缓，滴答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像是时间被无限拉长的节拍。
白衍动了动发麻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姿势，却没舍得松开姜秋陌的手。他的视线在对方脸上流连，指尖轻轻拂过姜秋陌冰凉的手背，喉咙里涌上一阵酸涩。他一夜未眠，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谢安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趴在床边的白衍，脚步下意识地放轻了。
“阿衍。”谢安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你昨晚就在这儿守了一夜？”
白衍闻声抬头，看到是谢安，愣了一下才缓缓点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学长。”
谢安走到床边，目光在病床上的姜秋陌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在白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不找个地方睡一会儿？你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垮的。”他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一股温热的粥香弥漫开来，“我早上熬了点小米粥，你先喝点垫垫肚子。”
白衍没有胃口，但看着谢安眼中的关切，还是点了点头。他松开姜秋陌的手，起身时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扶住了床沿。谢安见状，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
“小心点。”谢安的声音离得很近，气息拂过白衍的耳畔，“我已经问过医生了，秋陌的情况暂时稳定，你不用这么紧绷着，只不过……唉。”
白衍坐在椅子上，接过谢安递来的粥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他小口喝着粥，味同嚼蜡，脑海里全是姜秋陌被撞飞的画面。
谢安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他，偶尔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碎发，动作自然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
白衍察觉到他的动作，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避开了。谢安的手停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掩饰过去，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轻声道：“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再次推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泪痕。她看到病床上的姜秋陌，嘴唇颤抖着，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哥……”姜秋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她冲到病床边，看着姜秋陌头上厚厚的纱布和身上插着的管子，整个人都在发抖，“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快醒醒啊哥……”
她想去碰姜秋陌的手，却又怕弄疼了他，只能无助地站在床边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白衍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小脸，心里一阵愧疚，放下粥碗走过去，轻声安慰道：“你是阿陌妹妹秋月吧，我听他说过你，别难过，医生说秋陌会醒过来的，我们要相信他。”
姜秋月抬起头，看着白衍憔悴的模样，泪水流得更凶了：“白衍哥，都怪我，如果我昨天没有早点赶飞机回来，他就不会出事了……”
“跟你没关系。”白衍打断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坚定，“是我不好，是我要去买糖画，才会让秋陌遇到危险。”
两人相对无言，病房里只剩下姜秋月压抑的哭声和仪器的滴答声。谢安递了张纸巾给姜秋月，轻声道：“别哭了，你哥要是醒来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姜秋月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抽噎着。白衍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想起自己的妹妹白苒，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苒苒，你现在方便吗？”白衍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能不能帮我送点东西到市中心医院，顺便带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白苒清脆的声音：“哥？你怎么在医院？出什么事了？”
“是秋陌，他出了点意外，现在在病房里。”白衍顿了顿，不想让妹妹担心，补充道，“你别害怕，情况已经稳定了，你帮我带点日用品过来就好。”
“好，我马上就来！”白苒的声音立刻变得焦急起来。
挂了电话，白衍又坐回姜秋陌的床边，重新握住他的手。姜秋月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担忧取代。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病房门被推开，白苒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校服裙，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锁骨。她的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得像含着星光，此刻却因为焦急而微微泛红。
“哥！”白苒快步走到白衍身边，目光在病房里扫了一圈，看到病床上的姜秋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姜大哥他……”
“还在昏迷。”白衍轻声说，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辛苦你了，苒苒。”
白苒摇摇头，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站在一旁的姜秋月身上，愣了一下。姜秋月也在看她，看到白苒的瞬间，脸颊莫名地泛起了一层薄红，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眼神有些躲闪。
白苒走到姜秋月身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就是秋月吧？我听我哥提起过你，我是白苒。”
姜秋月点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你好，白苒。”
“别担心，姜大哥一定会醒过来的。”白苒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轻柔，“你要不要坐一会儿？看你站了好久了。”
姜秋月被她触碰到的地方像是燃起了一团小火，脸颊更红了，连忙点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白苒。白苒正帮着白衍整理带来的东西，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叠着衣服，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金边。
姜秋月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伸手想帮白苒递东西，却又怕打扰到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白衍将干净的衣服换好，回头看到两个小姑娘的互动，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他走到姜秋陌的床边，看着他依旧毫无动静的脸，眼底的坚定又深了几分。
谢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上午还有课，先回去了，下午再来看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谢学长。”白衍点头。
谢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姜秋陌，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三个人，仪器的滴答声依旧清晰。白苒整理好东西，走到姜秋月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她：“吃颗糖吧，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好一点。”
姜秋月接过糖，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白苒的手指，像触电般缩了回来，连忙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怎么也盖不住心底的慌乱。她偷偷看了一眼白苒，发现对方正在看着姜秋陌的方向，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鼓励，心里不由得安定了一些。
白衍坐在床边，握着姜秋陌的手，轻声诉说着他们曾经的过往，声音温柔而坚定。阳光透过窗户，缓缓移动着，将病房里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姜秋月靠在椅子上，一边听着白衍的声音，一边偷偷看着身边的白苒，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哥哥能早点醒来，也希望这样安静的时光能再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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