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地板上缓缓爬行，将百叶窗的条纹拉得更长，病房里的安静却突然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破。
两道身着警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肩章上的国徽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打破了病房里脆弱的平和。
为首的警察约莫四十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身后跟着一位年轻警员，手里拿着笔记本和录音笔。
“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交通肇事科的，我叫李建军。”中年警察的声音低沉有力，目光扫过病床上的姜秋陌，又落在白衍身上，“请问你是姜秋陌的家属或朋友吗？我们来了解一下昨天的肇事情况。”
白衍的心猛地一沉，握着姜秋陌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起身点头：“我是他的合租室友，白衍。昨天的事，我全程都在。”
李警官点点头，示意年轻警员打开录音笔：“麻烦你配合我们做个笔录，尽量详细地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
白衍转头看向身边的白苒和姜秋月，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里满是惶恐。他揉了揉白苒的头发，又拍了拍姜秋月的肩膀，轻声道：“苒苒，你带秋月去楼下的休息区待一会儿，买点喝的，等我回来。”
白苒担忧地看着他：“哥，用不用我陪着你？”
“不用，我没事。”白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里有警察同志，你们在这儿也不方便。照顾好秋月。”
姜秋月咬着唇，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哥哥，又看了看白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跟着白苒走出了病房。病房门关上的瞬间，白衍仿佛卸下了一丝伪装，眼底的疲惫和痛楚再也掩饰不住。
李警官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慢慢说。从你们出门开始，到事故发生的整个过程，越详细越好。”
白衍坐下，指尖还残留着姜秋陌手背的冰凉，昨天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尖锐的刺痛。
“昨天傍晚6点半多，我和秋陌准备去街上散散心，在街上时我看到了一直想吃巷口张记的糖画，我们就顺着石板路往那边走。”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条路比较窄，两边都是摆摊的，人不算少。我们走在人行道上，快到糖画摊的时候，一辆大卡车突然从巷口冲了进来，速度特别快，根本不像正常行驶，当时我在街上，但秋陌却把我推开了，大卡车也就直接就朝着秋陌撞了过去。”
说到“撞”字时，白衍的喉咙哽咽了一下，他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姜秋陌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的画面，鲜血染红石板路的场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当时想拉他，可是太快了……卡车撞人之后，没有丝毫减速，直接就开走了，车牌号我没看清，只记得是辆蓝色的重型卡车，车身上好像印着什么物流公司的字样，但太模糊了，没看真切。”
年轻警员快速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李警官眉头微蹙，追问：“你确定是故意朝着他撞过去的？有没有可能是司机操作失误，或者避让不及？”
白衍猛地睁开眼，眼神坚定：“绝对不是！”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的愤怒，“那条路限速三十，他的速度起码有六十以上，而且当时人行道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完全可以避让，可他没有，方向盘都没打一下，就直直冲了过来。”
李警官沉默片刻，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白衍：“你看看，是不是这辆车？”照片上是一辆蓝色重型卡车，车头有轻微的凹陷痕迹，正是监控拍到的肇事车辆。
白衍凑近看了看，点头道：“轮廓很像，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一辆，当时太混乱了。”
“我们已经调取了附近的监控，但老城区有些地方是监控盲区，卡车就是从盲区冲出来的。”李警官语气严肃，“目前我们正在排查全市的物流公司，寻找这辆车的下落。司机肇事逃逸，性质很恶劣，而且根据你说的情况，这可能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不排除故意伤人的可能。”
白衍的心一紧：“故意伤人？为什么会有人想害秋陌？他性格很好，从来没跟人结过仇。”
“这正是我们要调查的。”李警官收起照片，“姜秋陌是做什么工作的？平时接触哪些人？有没有得罪过谁，或者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的事情？”
白衍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是一名少爷，但平时大多都在我身边，接触的人不多，都是一些员工，领导或者一些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没听说他得罪过谁，最近也没什么异常。”
“嗯，这个情况我们了解了。”李警官让年轻警员记下，“我们会去调查他的社交圈和近期的行踪。你这边如果想起什么其他线索，随时联系我们。”
笔录做了将近两个小时，白衍将自己能想到的细节都一一告知。走出警局的时候，阳光已经西斜，金色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整个人显得愈发孤寂。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掏出手机给白苒打了个电话，得知两个小姑娘还在医院楼下的休息区，便转身去了附近的小吃店。
秋陌喜欢吃甜口的桂花糕，还有软糯的糯米糍，白苒和秋月应该也会喜欢。他精心挑选了几样小吃，装在干净的盒子里，又买了三杯温热的奶茶，才快步往医院赶。
回到病房时，姜秋月正坐在床边，轻轻帮姜秋陌整理额前的碎发，白苒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画册，正是姜秋陌的作品，看得格外认真。听到开门声，两个小姑娘同时抬头。
“哥，你回来了！”白苒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警察叔叔问了什么呀？有线索了吗？”
白衍将小吃放在床头柜上，走到床边看了看姜秋陌，他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但脸色似乎比早上好了一些。“还在调查，他们说会尽快找到肇事司机。”他笑了笑，将桂花糕递给姜秋月，“秋月，这是你哥喜欢吃的，你也尝尝。”
姜秋月接过盒子，眼眶微微泛红：“谢谢白衍哥。”她拿起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甜糯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底的担忧。
白苒递了一杯奶茶给白衍：“哥，你肯定饿了，快吃点东西吧。你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点粥。”
白衍确实饿了，连续的奔波和情绪紧绷让他体力透支。他拿起一块糯米糍，慢慢吃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姜秋陌的脸上。
“秋陌，我带了你喜欢的桂花糕，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他轻声说着，伸手握住姜秋陌的手，“等你好了，我们再去逛逛，再去买张记的糖画，这次我一定护好你，再也不让你受伤害了。”
仪器的滴答声依旧在病房里回荡，与他的话语交织在一起。
白苒看着哥哥憔悴的模样，心里一阵心疼，悄悄拉了拉姜秋月的衣角，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给白衍和姜秋陌留下独处的空间。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姜秋陌苍白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白衍坐在床边，一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一边低声诉说着家常，从两人初遇时的心动，到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语气温柔而坚定。
他坚信，姜秋陌一定能听到他的声音，一定会醒过来。而那些伤害他的人，也终将受到应有的惩罚。病房里的光线渐渐变暗，夜色悄然降临，唯有仪器的光芒和白衍眼底的执着，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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