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汗水与微光中悄然滑过两周。白天,他们分散在城市的不同角落,像所有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一样,重复着枯燥的体力劳动。夜晚,他们回到那座破旧的仓库,在疲惫不堪的身体里,榨取出最后一丝精力,投入到雷打不动的基础训练和越来越频繁的创作讨论中。
严浩翔笔记本上的歌词片段渐渐连缀成篇,带着棱角分明的反抗与对真实的渴求;宋亚轩捕捉到的破碎旋律,在反复哼唱和吉他即兴中,逐渐有了清晰的主干和情绪;丁程鑫开始将一些现代舞的发力方式融入体能训练,试图为未来的舞台注入更强烈的叙事感;刘耀文的舞蹈构思不再仅仅追求“炸场”,而开始思考动作与歌词意境的契合;张真源默默完善着和声编排;贺峻霖则负责记录下每一次碰撞中闪现的灵感火花,并试图构想他们登台时与“观众”互动的方式。
那诡异的MP3和黑色卡片,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并未再次显露出直接的威胁,但它们的存在,像一道冰冷的紧箍咒,时刻提醒着他们处境的危险,也反向催生着他们必须更快成长的紧迫感。
生存的压力与创作的渴望,如同冰与火,在他们体内交织、碰撞、融合。粗糙的打工生活磨去了他们身上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浮华,留下更为坚韧和质朴的底色。而每晚在仓库里的思想碰撞与旋律构建,则成了他们对抗现实平庸、维系自我认同的精神堡垒。
这天晚上,一次例行的创作讨论会后,仓库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亚轩无意识地拨动着吉他琴弦,一段融合了严浩翔歌词意象、经过众人反复打磨的副歌旋律流淌出来。不再是过去那些或青春洋溢或深情款款的商业曲风,这段旋律带着一种压抑后的爆发,迷茫中的探寻,像黑暗中努力伸出的一只手。
旋律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种原始而真挚的力量。
马嘉祺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他的兄弟们。他看到丁程鑫眼中被旋律点燃的光,看到刘耀文下意识跟随节奏轻轻点动的脚尖,看到张真源微微颔首的认可,看到贺峻霖沉浸其中的表情,看到严浩翔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唇角却松弛了一瞬。
他知道,时机到了。
“我们,”马嘉祺开口,声音平静,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打破了沉默,“准备得差不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询问,带着期待,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是正式的舞台,也不是浩翔担心的那种商业演出。”马嘉祺继续说道,“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对我们自己的交代,也是对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发声。”
他走到仓库中央,那里是他们用粉笔在地上划出的、模拟的“表演区”。
“就这个周末。地点,城东商业广场,我们找到亚轩的那个街角。”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形式,街头路演。曲目,就唱我们刚刚完成的这首,《破茧》。”
决定一旦做出,一种混合着兴奋与忐忑的情绪迅速在仓库里蔓延开来。
“终于要去了吗?!”刘耀文第一个跳起来,摩拳擦掌,仿佛立刻就要出发。
“设备怎么办?”张真源提出实际问题,“我们只有亚轩的吉他和那个小音箱。”
“清唱为主,吉他伴奏,音箱只做最基本的扩音。”马嘉祺显然早已考虑过,“我们要展示的,不是多华丽的编曲,而是声音本身的力量,和我们的……状态。”
“服装呢?”贺峻霖关心形象问题。
“就穿我们平时打工的衣服,”丁程鑫开口,声音沉稳,“干净,整洁,就好。我们要呈现的,就是我们自己,最真实的现在。”
最后一点疑虑被打消。接下来的两天,训练的重点从基础转向了这首《破茧》的反复磨合。每一个音准,每一句歌词的情绪,每一个眼神的交汇,甚至走位和与“观众”的互动,都在这个简陋的仓库里被一遍遍演练、调整。疲惫被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所取代。
周末,如期而至。
下午四点,城东商业广场人流如织。夕阳给高楼玻璃幕墙镀上一层暖金色。在那个熟悉的、相对僻静的角落,七个人出现了。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牛仔裤或工装裤,脸上没有精致的妆容,只有风吹日晒留下的些许痕迹,以及那双因为共同的信念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
没有预告,没有宣传,他们像任何一个街头艺人一样,简单地摆好架势。宋亚轩抱着吉他,站在稍前的位置。马嘉祺、丁程鑫、张真源、刘耀文、严浩翔、贺峻霖在他身后错落站开。
周围的路人投来好奇或漠然的一瞥,并未过多停留。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目光与身后的每一个兄弟交汇,然后,他对着前方稀疏的人群,也是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微微颔首。
宋亚轩的指尖,拨动了琴弦。
前奏响起,不是熟悉的旋律,带着生涩却蓬勃的力量。
马嘉祺第一个开口,声音清亮而坚定,唱出了严浩翔笔下那关于困兽与牢笼的歌词。紧接着,是丁程鑫充满故事感的嗓音,张真源温厚如磐石的和声,刘耀文极具穿透力的高音,贺峻霖灵动清澈的声线,以及严浩翔那带着态度与力量的Rap切入!
没有华丽的伴奏,只有一把吉他和他们七人交织在一起的声音。那声音里,有穿越后的迷茫与恐惧,有挣扎求生的艰辛,有内部争吵的痛苦,也有最终选择彼此依靠、誓要破茧而出的决绝!
他们的表演,不是完美的,甚至能听出气息的微颤和技巧的生疏。但那份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未经雕琢的真实情感,却像一股汹涌的暗流,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原本匆忙的路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好奇的目光变成了惊讶,然后是动容。有人拿出手机拍摄,有人跟着节奏轻轻摇摆,有人甚至在他们唱到高潮部分、七人声音汇聚成一股磅礴力量时,悄悄红了眼眶。
他们唱的,是他们的故事,却仿佛也唱出了许多人心底被生活磨砺、却不甘沉沦的共鸣。
一曲终了。
短暂的寂静后,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响亮和持久。没有尖叫,没有疯狂的呐喊,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被真诚打动的赞赏。
七个人站在小小的“舞台”上,微微喘息着,看着眼前那些陌生的、却带着善意的面孔,感受着那真实的掌声,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激荡。
他们做到了。不是作为“时代少年团”,而是作为他们自己,在这个新世界,发出了属于他们的第一声!
马嘉祺看着身边兄弟们激动而闪着泪光的眼睛,知道一个阶段,结束了。另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篇章,即将开始。
然而,就在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严浩翔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广场对面二楼的咖啡厅落地窗。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静静地看着他们这边。在他抬眼的瞬间,那个身影迅速侧过身,消失在了窗后。
严浩翔的心,猛地一沉。那不是好奇的观众。那眼神,是审视。
他们的“新生”,似乎从一开始,就落在了某些“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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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完 | 第一卷《星火寂灭》完结 | 字数:约256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