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后的仓库，像一口被抽干了空气的棺材，沉闷得让人窒息。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刘耀文背对着所有人躺在地毯上，肩膀僵硬，浑身上下写满了愤怒和委屈。严浩翔则回到了他最熟悉的角落，靠着墙壁坐下，帽檐压得极低，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只留下一个冰冷疏离的轮廓。
丁程鑫几次想开口，目光在刘耀文紧绷的背脊和严浩翔沉默的身影之间徘徊，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颓然地坐了回去。张真源低着头，用一根捡来的小木棍，无意识地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划拉着什么。宋亚轩抱着吉他，却不敢拨动琴弦，生怕一点声响都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引发更大的风暴。贺峻霖蜷缩在离大家稍远一点的地方，抱着膝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眼睛里满是惶惑和无助。
马嘉祺坐在那张简陋的砖块桌子旁，手肘撑着膝盖，双手交握抵在额前。他没有去试图调解，也没有重申自己的观点。严浩翔和刘耀文的冲突，本质上是理想与现实、激情与审慎的碰撞，这不是简单的安慰或命令能够解决的。强行压制，只会让裂痕更深。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作为这个重新拼凑起来的团队的核心，他需要的不是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而是找到一个能让七颗心再次同频共振的“方法”。
夜色渐深，仓库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起初细密，逐渐变得急促，敲打着仓库的铁皮屋顶和破旧的窗棂，发出连绵不绝的、冰冷的声响。雨声非但没有驱散仓库内的沉闷，反而像一层厚重的湿布，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包裹得更加严实。
刘耀文猛地翻了个身，动作很大，带着明显的烦躁。他瞪着黑洞洞的屋顶，胸口剧烈起伏。他想不通，为什么翔哥要那么尖锐地反对，为什么要把大家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狠狠踩灭。难道像现在这样看不到未来地混日子，就叫做“清醒”吗？
严浩翔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只有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他听到了刘耀文翻身的声音，也感受到了其他人投来的、复杂难言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话像刀子，但他宁愿现在做这个“恶人”，也不愿看到大家因为盲目的热情再次坠入深渊。只是，这种不被理解的孤独感，像冰冷的雨水，一点点渗入骨髓。
贺峻霖悄悄抬起头，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微弱的天光，他看到马嘉祺依旧维持着那个沉思的姿势，像一座沉默的山。他看到丁程鑫担忧的眼神，张真源无声的焦虑，宋亚轩的不安，以及那两个明明彼此在意，却用愤怒和冷漠互相伤害的哥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站起身。他没有走向争吵的核心刘耀文和严浩翔，而是先走到了张真源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张真源愣了一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边的两人，最终点了点头。
贺峻霖走到刘耀文身边，蹲下身，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耀文儿，别生气了。”
刘耀文梗着脖子，瓮声瓮气：“我没生气！”
贺峻霖没戳穿他，只是小声说：“翔哥的话……是难听了点。但他不是针对你，他是害怕。”
“他有什么好怕的！他在地下battle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就是因为经历过，才知道那条路不好走啊。”贺峻霖的声音很柔和，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他怕我们辛苦，怕我们受伤，怕我们……再次失去。”
刘耀文沉默了，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了一点。
另一边，张真源走到了严浩翔身旁，没有靠得太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坐下，看着窗外的雨幕。
“雨下大了。”张真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严浩翔没有反应。
张真源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耀文他只是……太想和大家一起往前走了。他的方式可能急了点，但他的心，是热的。”
严浩翔的帽檐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我们都想往前走，”张真源转过头，看向严浩翔隐藏在阴影里的侧脸，“只是，或许步子可以慢一点，稳一点。马哥也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还没找到那个……能让所有人都安心的节奏。”
这时，贺峻霖也走了过来，他没有像对刘耀文那样小心翼翼，而是直接坐在了严浩翔的另一边，抱着膝盖，声音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依赖：“翔哥，我知道你为我们好。可是……看到你和耀文吵架，我们真的好难受。”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乎要淹没在雨声里。
“这个仓库这么黑，雨又下得这么大……如果连我们自己都吵散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贺峻霖的话语，没有大道理，只是最直白的情感流露。张真源的补充，则像温润的水，悄然浸润着干涸的土地。
严浩翔依旧没有抬头，但紧握的拳头，却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开了。冰冷的理性堡垒，在同伴笨拙却真诚的关切的持续敲击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何尝不难受？何尝不害怕失去？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似乎小了一些。
马嘉祺终于抬起了头，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仓库里的每一个人。他没有总结陈词，也没有宣布决定，只是站起身，走到仓库门口，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侧门。
带着湿润草木气息的清凉夜风瞬间涌了进来，吹散了仓库内一部分浑浊的空气。雨已经变成了细密的雨丝，在微弱的夜光中闪闪发亮。
马嘉祺就站在那里，背对着大家，望着门外的雨夜。
他的身影在门口勾勒出一个沉静的剪影，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所有人——
雨总会停，而天亮之后，路，还要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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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完 | 字数：约21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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