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冽,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湿润气息,从敞开的仓库门扉流淌进来,驱散了昨夜残留的沉闷与压抑。微弱的天光透过高窗,照亮了仓库内依旧简陋却仿佛被洗涤过的空间。
七个人陆续醒来,动作间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拘谨。没有人提起昨天的争吵,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风雨后、略显疲惫的平静。目光偶尔交汇,也不再是闪躲或对峙,而是多了几分复杂的、亟待沟通的意味。
马嘉祺第一个彻底清醒,他走到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感受着肺腑间的沁凉,仿佛也将内心的纷乱暂且压下。他转过身,看着或坐或卧的兄弟们,知道那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必须在晨光中有一个答案。
刘耀文盘腿坐在地毯上,低着头,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毯边缘的线头,脸上的怒气已经消退,只剩下些许不服气和更多的迷茫。严浩翔依旧坐在他的角落,但帽檐没有再压得那么低,露出了清晰的下颌线,眼神虽然还是沉静,却少了几分尖锐的冰霜。
丁程鑫、张真源、宋亚轩和贺峻霖也都默默地看着马嘉祺,等待着他开口。仓库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马嘉祺没有走到仓库中央,他就站在门边的光亮处,目光平和地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在刘耀文和严浩翔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昨天的问题,”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仓库,“浩翔提得对。”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严浩翔,他抬眼看向马嘉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刘耀文则猛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们确实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就往前冲。”马嘉祺继续说道,语气坦诚,“生存是基础,没有稳定的根基,梦想就是空中楼阁。浩翔考虑的设备、手续、风险,都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他肯定了严浩翔的理性,这让紧绷的气氛又松弛了几分。
“但是,”马嘉祺话锋一转,目光转向刘耀文,“耀文的想法也没错。我们不能因为害怕重蹈覆辙,就永远停留在原地,不敢再触碰音乐和舞台。那不仅是否定我们的过去,更是扼杀我们未来的所有可能性。”
他走到了仓库中央,站在那束从天窗投下的、最明亮的光柱里。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既能解决眼前生存问题,又能为我们重新开始积蓄力量的、务实的计划。”
他蹲下身,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划拉起来。
“第一步,解决生存。”他画了一个圈,“我们七个人,必须分头去找更稳定的兼职工作。不仅仅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更好地融入和了解这个世界。服务生、店员、搬运工……什么都行,只要能带来相对稳定的收入。”
他看向丁程鑫和张真源:“程鑫,真源,你们比较稳重,找工作的任务你们多费心。”
两人点了点头。
“第二步,基础训练。”他在圈外又画了一个圈,“无论未来如何,我们的基本功不能丢。这个仓库,就是我们的练习室。每天,无论多累,我们必须保证至少两小时的基础声乐和体能训练。没有设备,我们就清唱,就练呼吸,就练核心力量。”
他的目光扫过宋亚轩、刘耀文和贺峻霖:“亚轩,你负责声乐部分的带练。耀文,你负责体能。贺儿,你协助,并且负责……调节气氛。”他知道贺峻霖在这方面的天赋。
被点到的三人神情一凛,随即郑重地点头。
“第三步,”马嘉祺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画下了第三个,与前面两个圈部分重叠的圈,“创作和寻找机会。这不是当前的重点,但必须是持续进行的事情。利用一切碎片时间,思考我们真正想表达的音乐。浩翔,”
他看向严浩翔,眼神坦诚而认真:“你的批判和思考,不应该只用来质疑,更应该用来构建。我希望你能牵头,带领大家,一起思考和碰撞,什么样的音乐,才是完全属于‘我们’的,不被任何东西定义的。”
严浩翔迎着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没有激动,但是一种承诺。
“至于公开表演,”马嘉祺最后说道,“不急。等到我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找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声音的时候,再让它自然地发生。”
计划清晰,务实,兼顾了理想与现实,也明确了每个人的责任。它不像刘耀文期待的那样热血沸腾,也不像严浩翔恐惧的那样盲目冒进。它是一个踏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路线图。
马嘉祺扔下石子,站起身,向众人伸出手,掌心向上。
“这个团队,没有唯一的队长,也没有需要独自承担的责任。”他的声音坚定,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这一次,我们七个人,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支撑。所有的决定,我们一起做。所有的路,我们一起闯。”
丁程鑫第一个走上前,将自己的手稳稳地覆在马嘉祺的手上。接着是张真源,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宋亚轩放下吉他,小跑过来,将手叠了上去,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贺峻霖笑着,眼睛弯弯的,也把手放了上去。
刘耀文看着那只叠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站在稍远处的严浩翔,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拍在了最上面,带着一种释然和决心。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严浩翔身上。
严浩翔看着那只象征着团结与誓言的手,看着六双注视着他的、带着期盼和信任的眼睛。他抿了抿唇,终于迈开脚步,走了过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坚定地、用力地,压在了最上方。
七只手,紧紧地叠在一起。皮肤的温热互相传递,力量的震颤彼此共鸣。没有欢呼,没有口号,只有一种无声的、沉重的誓言在空气中凝结——这一次,只为彼此,只为真实的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就在这心意相通的时刻,被马嘉祺谨慎收在背包深处的那个老旧MP3,屏幕再次突兀地闪烁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光,而是刺眼的、血红色的乱码,持续了足足三秒,才倏然熄灭,仿佛某种冰冷意志的无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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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完 | 字数:约221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