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坐标

仓库里，七人重聚的激荡情绪尚未完全沉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混合着释然、疲惫与一丝无措的宁静。严浩翔换上了干爽的衣服，坐在角落的一个垫子上，依旧沉默，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尖锐感确实消散了不少。他的存在，像一块终于归位的拼图，让这个临时的“家”在形式上变得完整。

然而，形式上的完整，无法掩盖内在的虚空。

马嘉祺环视着或坐或站的兄弟们，目光从丁程鑫依旧带着些许疲惫的眉眼，移到宋亚轩抱着吉他却无心弹奏的手指，再掠过刘耀文因为无所适从而微微晃动的膝盖，最后落在严浩翔低垂的、看不清神情的侧脸上。

人齐了。这个认知带来短暂的心安后，是更深层次的压力。就像一艘在风暴中勉强拼凑起来的破船，水手们终于全部爬上甲板，但下一个浪头随时可能打来，而他们，甚至连明确的航向都没有。

“好了，”马嘉祺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声音打破了寂静，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现在，我们七个，都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很平稳，但每个人都听出了那平稳之下不容回避的重量。

严浩翔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锐利依旧，但少了之前的攻击性，多了几分冷静的审视。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马嘉祺的下文，又像是在无声地重申他之前的质疑——然后呢？

马嘉祺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浩翔之前问的问题，很现实。我们不能再回避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首先，是生存。”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将那个刺眼的余额数字展示给众人看。“这是我账户里剩下的，加上我之前支付医院费用和这几天零散的花销，我们七个人现在能动用的全部资金，大概还有……”他报出了一个令人心沉的数字。

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之前分散时，每个人还能勉强靠自己挣点微薄的收入糊口，如今七人聚集，开销必然增大，而收入来源却尚未明确。

“我……我之前在琴行调律，一天能有点收入，但不多。”张真源低声说。

“我街头唱歌……看运气，有时候一天能有一两百，有时候什么都没有。”宋亚轩的声音更小。

丁程鑫抿了抿唇：“舞蹈室那边……是固定课时费，但也不高。”

刘耀文挠了挠头：“我可以去搬砖！或者送外卖！我力气大！”

贺峻霖连忙举手：“我也可以去找奶茶店、便利店的工作！”

七嘴八舌，声音里都带着急切，却也透露出一种零散和不确定。这些临时性的、低收入的零工，支撑七个人的生活和未来的“梦想”，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据点，也需要更稳定的收入来源。”马嘉祺总结道，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个仓库的租金虽然便宜，但也是一笔固定支出。而且这里……条件太差了，不适合长期生活和训练。”

他说的训练，是指他们心照不宣的、未来可能要继续的音乐和舞蹈。没有基本的训练条件，一切都只是空谈。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更合适、更稳定的住所。”马嘉祺说出了结论，“一个真正能被称为‘基地’的地方。”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认。这个简陋的仓库，作为临时避风港尚可，但要支撑七个人的生活和未来的规划，确实远远不够。

“可是，合适的房子……租金肯定不便宜。”张真源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他们那点可怜的积蓄，在昂贵的城市租金面前，恐怕连一个月的押金都付不起。

“我们可以找偏远一点的，或者……合租一个大一点的旧房子？”宋亚轩小声提议。

“合租也需要钱。”严浩翔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点出了核心，“而且，我们七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指的是他们尚未完全搞清楚的这个世界的规则，以及他们“黑户”般的身份可能带来的麻烦。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们需要一个足够隐蔽，又能容纳七人生活和训练的空间。

马嘉祺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也许……我们不需要租普通的居民房。”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我记得，之前寻找耀文的时候，路过城北的老工业区附近，”马嘉祺一边回忆一边说，“那里有很多废弃或者半废弃的旧厂房、仓库。租金极其低廉，甚至有些可能暂时无人看管……”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一个废弃的旧厂房或仓库，空间足够大，足够他们折腾，租金便宜，而且位置偏僻，不易引人注目。虽然条件可能比现在这个仓库更艰苦，但至少具备了改造和作为“基地”的潜力。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各种情绪浮现——有惊讶，有疑虑，但也有一丝……被点燃的兴奋。

“旧厂房？”刘耀文眼睛亮了，“够大吗？能打球吗？”

“应该……可以改造成练习室吧？”丁程鑫下意识地开始思考空间布局。

“就是……会不会太破了？能住人吗？”贺峻霖有些担忧。

“便宜，隐蔽，空间大。”严浩翔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优点，算是间接认可了这个方向。

目标，似乎清晰了一些。

“明天，”马嘉祺做出了决定，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决断力，“我们分头行动。真源、耀文，你们去城北老工业区那边实地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可以租用或者……暂时借用的废弃空间。注意安全。”

张真源和刘耀文立刻点头。

“程鑫，你和我一起去打听一下那种地方的租赁信息，或者看看有没有相关的管理人。”马嘉祺看向丁程鑫，丁程鑫点了点头，眼神里重新凝聚起专注。

“亚轩，浩翔，贺儿，”马嘉祺看向剩下的三人，“你们留守这里，同时……试着整理一下我们现有的东西，想想如果真的要搬家，需要准备什么。”

分工明确，行动有了方向。沉闷的气氛被打破，一种为了共同目标而忙碌起来的紧迫感开始弥漫。尽管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他们不再是茫然地停留在原地。

然而，就在众人因找到新方向而稍感振奋时，一直低头摆弄着那个老旧MP3的贺峻霖，忽然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不安。

“马哥……”他举起MP3，小小的屏幕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微光，“这个……是我醒来时就在口袋里的。里面只有一首歌，我一直没在意。但刚才……它好像自己跳了播放记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记录显示……它昨天……播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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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完 | 字数：约23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