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庄园的池塘里开满了荷花。裴时安坐在池边的柳树下，看着裴瑾言蹲在水边，手里拿着网兜，专注地盯着水里的锦鲤。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幅安静的画。
“抓到了吗？”裴时安轻声问。
裴瑾言猛地回头，脸上沾了点泥，眼神亮晶晶的：“快了！那只红白色的，特别机灵，我跟了它一上午了。”
他说着，猛地把网兜往水里一扣，水花溅了他一脸。等他兴奋地提起网兜，里面却空空如也，只有几片荷叶在晃悠。
“哎呀！”裴瑾言懊恼地拍了下大腿，“又让它跑了！”
裴时安忍不住笑了，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擦脸吧，再闹下去，鱼没抓到，倒先成泥猴了。”
裴瑾言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忽然凑近他，小声说：“哥，下周有个风筝节，在城郊的湿地公园，我们去好不好？”
“风筝节？”裴时安挑眉，“你想去？”
“嗯！”裴瑾言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听说有好多人会带自己扎的风筝去比赛，还有手工市集，能买到最棒的竹篾和绸布。我们也带着极光风筝去，肯定能拿第一！”
看着他雀跃的样子，裴时安想起小时候的风筝节。那时候裴瑾言总缠着他，非要他扎最大的风筝，结果风筝飞起来时，线没绑牢，眼看着越飞越远，小家伙当场就哭了，他哄了半天才答应“明年扎个更大的”。
“好啊。”裴时安笑着点头，“不过要是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我才不哭呢！”裴瑾言梗着脖子，脸却悄悄红了。
接下来的几天，裴瑾言一头扎进了风筝工坊。他把极光风筝拆了又重新缝补，在翅膀上添了些银色的流苏，说“这样飞起来更漂亮”；又新扎了只蜻蜓风筝，翅膀用了半透明的纱质布料，阳光照过时，能透出彩色的光。
裴时安偶尔去看他，总能看到他趴在桌子上，对着图纸琢磨半天，手指被针扎出细小的血珠也不在意。有次他半夜起来喝水，看到工坊的灯还亮着，推开门，发现裴瑾言趴在桌上睡着了，胳膊底下还压着没画完的风筝图案。
他走过去，轻轻给对方盖上毯子，目光落在那张图案上——是两只手牵在一起，手里握着一根风筝线，线的另一端，是两只并排飞翔的风筝。
风筝节那天，天气格外好。湿地公园里挤满了人，各式各样的风筝在天空中飞舞，有威风凛凛的巨龙，有憨态可掬的熊猫，还有拖着长尾的蜈蚣，五颜六色的，像把整个春天都搬到了天上。
裴瑾言抱着他们的风筝，眼睛都看直了：“哇，那个龙风筝好长！”
“别只顾着看别人的。”裴时安拍了拍他的背，“我们的也不差。”
他们选了片开阔的草地，裴瑾言负责举着风筝，裴时安握着线轴。随着一声“放”，裴瑾言松开手，极光风筝乘着风，慢悠悠地往上飞，靛蓝色的翅膀在阳光下泛着光泽，银色的流苏随风飘动，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裴瑾言欢呼着，跟着风筝跑了几步，像个孩子。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不小心撞到了裴时安的胳膊，线轴脱手而出，滚到了地上。极光风筝失去控制，开始摇摇欲坠。
“哥！”裴瑾言惊呼一声，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在风筝即将坠地的瞬间，一把抓住了线轴。
他跑得太急，脚下一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裴时安赶紧跑过去扶他，看到他的膝盖擦破了皮，渗出了血珠。
“没事吧？”裴时安的声音带着紧张。
“没事没事。”裴瑾言摆摆手，顾不上疼，先看了看天上的风筝，见它稳住了身形，才松了口气，咧开嘴笑了，“你看，没掉下来。”
阳光落在他带笑的脸上，膝盖上的血迹格外显眼。裴时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蹲下身，拿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伤口上。
“下次别这么冒失。”他的声音有些沉。
“知道了。”裴瑾言低下头，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
那天的比赛，他们的极光风筝虽然没拿到第一，却得了个“最具创意奖”。颁奖的时候，主持人问裴瑾言：“这只风筝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裴瑾言看了看身边的裴时安，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是我和我哥一起扎的，它带着我们的约定，要一起飞到很高很远的地方。”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裴时安看着他被阳光照亮的侧脸，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原谅，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回家的路上，裴瑾言抱着奖杯，一路都在哼歌。路过一家冰淇淋店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哥，我请你吃冰淇淋吧，就当庆祝。”
“好啊。”
两人坐在店外的长椅上，舔着手里的冰淇淋。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哥，”裴瑾言忽然开口，“明年我们去参加国际风筝节吧？在英国，听说那里的风筝能飞到云层上面去。”
“好啊。”裴时安看着他，“只要你想去，我们就去。”
裴瑾言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他举起手里的冰淇淋，和裴时安的轻轻碰了一下：“一言为定！”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只握着冰淇淋的手，在光影里轻轻靠在一起。天空中，最后一只风筝还在慢悠悠地飞着，像在为这个夏日的约定，画上一个温柔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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