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安在市区租了间公寓。不大,一室一厅,推开窗能看见对面楼里人家的阳台,晾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摆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萝——是他久违的、带着烟火气的自由。
李叔每天会准时送来公司文件,他则窝在沙发里,一页页翻看。裴氏集团的业务比他想象中复杂,尤其是在裴瑾言失踪后,几个元老股东像嗅到血腥味的狼,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他常常看到深夜,台灯的光晕里,铁盒子就放在茶几上,像个沉默的提醒。
这天深夜,他对着一份海外并购案皱眉时,手机忽然响了。是林泽,他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也是当初唯一一个敢闯到庄园看他的人。
“时安,你没事吧?”林泽的声音带着关切,“我听李叔说你……出来了。”
裴时安握着手机,喉咙发紧:“我没事。”
“没事就好。”林泽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对不起,上次没能带你走。”
“不关你的事。”裴时安靠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色,“是我自己没准备好。”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报了地址,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林泽提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看到他时,眼圈红了:“瘦了这么多……”
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我妈炖的,你补补身子。”
裴时安看着汤里的排骨,忽然想起小时候裴瑾言总爱抢他碗里的排骨,说“哥吃瘦的,胖的给我”。他舀了一勺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着心底的褶皱。
“对了,”林泽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我找了个律师朋友,他说可以帮你申请禁制令,要是……要是裴瑾言回来,他就不能再靠近你了。”
裴时安看着那份文件,沉默了。
“时安,你还在犹豫什么?”林泽急了,“他把你害成这样,你难道还想原谅他?”
“他失踪了。”裴时安低声说,“海警搜了半个月,没找到人。”
林泽愣住了,随即皱起眉:“失踪不代表死了。以裴家的能力,说不定是他故意躲起来了。时安,你可不能心软!”
裴时安没有说话,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车水马龙。他知道林泽是为他好,可心里那道坚硬的墙,好像裂开了一道缝。他想起裴瑾言站在快艇上嘶吼的样子,想起他在海水中紧紧抱着自己说“别离开我”的样子,想起铁盒子里那些从未寄出的信……
“我知道了。”他转过身,对林泽笑了笑,“谢谢你,林泽。但现在……我想先处理好公司的事。”
林泽看着他眼底复杂的情绪,终究没再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随时找我。”
送走林泽,裴时安回到沙发旁,拿起那份海外并购案,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他拿起手机,翻出李叔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拨了过去。
“李叔,帮我查一下,裴瑾言失踪前,有没有订过去国外的机票。”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李叔的声音:“好,我马上去查。”
挂了电话,裴时安打开铁盒子,指尖抚过那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的裴瑾言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正伸手抢他手里的风筝。那时的风一定很暖,不然少年的眼里怎么会有光呢?